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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花柳恶疮


英儿爹道:“小时候听老一辈儿拉呱,听过很多云门山上仙人的故事。那山现在是上不去了,从前能上去的时候山顶也没见有道观,山那么高,山顶上太冷了,根本不能住人,但是一直能看见有道士从山上下来。庄户人家就说那是神仙,都住在云层上面。俺长大了才知道,山上的曲家主道法高深,别人治不了的病他都能治,别人不敢管的事他都敢管。”

        “你是怎么见到云门山上的道士的?”卫皎对云门山显然十分向往,拉住曲舟恳切询问。

        曲舟心道,我是个冒牌货怎么会知道,只好敷衍道:“就是碰巧了!”

        “这些年曲家的人下山次数越来越少,能碰上云门弟子就是天大的运气和福分。不过每年七月十五能碰碰运气,到了日子,云门山山脚下就跪满了求见曲家主的人。”英儿爹冲神龛上的瓷瓶拜了两拜,“俺家英儿真是有福气啊,吃的是云门山上的仙丹!”

        “曲不归为何七月十五那天会下山?”卫皎问。

        “去凉州拜会海辰法师。”梁嫣芷答道。

        “此去凉州路途迢迢,当日下山如何能到?”卫皎追着问。

        卫珏道,“曲家是‘驾鹤人’。”

        “驾鹤人?原来爹爹不是在哄我,那些传说都是真的。”梁嫣芷小声道。

        “七月半那天跪在山脚下的人,曲家主会挑一两个救助。”英儿爹说,“今年七月半,却没见到曲家主。山上派下来四个道童散的仙药。”

        曲舟在一旁小声道,“今年海辰法师在京中,他当然不必拜会。”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阁下可曾见过曲不归?”卫珏突然问。

        英儿爹憨笑着道,“小人哪有那么大的福气。听说他年纪不大,模样生的极好。”

        “哦?”卫珏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曲舟。

        “俺跟俺家婆娘成亲那年特意去益都城里给她买了个簪子,听卖茶水的老宋头儿说的。他的腿就是曲不归给治好的,他原是个跛子,却娶了个又年轻又漂亮的老婆。他媳妇小他二十多岁,娘家就是北洛镇的。”

        “一个卖水的怎会见过曲不归?定是在吹牛!”卫皎判断道。

        “可他的腿真的不跛了,逢人便说是曲家主给他治的腿。他老丈人死的那年,他带着媳妇回家奔丧。在他老丈人家里,遇见了一个穿青衣的道士,二十几岁,白面书生一般的长相,顺手就把他的腿给治好了。说起来,他那老丈人也是惨,婆娘肚子不争气,连着生了四个丫头。他那老丈人的娘看家里断了香火,气得跳了井。他不服气,接着生,到了第五个又是个丫头。孩子出生当天就一脖子吊死了。”英儿爹道,语气里颇为惋惜感慨。

        曲舟在一旁听着,觉得这故事既刺耳又匪夷所思。居然有父亲在自己孩子的出生日自杀的,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儿。怪不得让她以个男人身份活着呢,这里重男轻女这么厉害,要是作为一个女人活着,那真是受罪。

        英儿娘压着声音神神秘秘道:“你们要是再往南走,可得小心了。北洛前些日子死了好些人,都在传是云门山上‘那个人’杀的。”

        曲舟忍不住问,“照你们的说法,曲不归是个大好人。百姓为何会传是他杀的人?”

        英儿娘道:“都说当时镇上有个道士,那么多人一个黑夜就都死了,谁能办到?恩公放心,就算真是曲家主杀的,也没人敢去找他偿命。”

        曲舟有些惊异地看着英儿娘。人竟可以善良至此却又冷漠至此。只要灾劫不是降到自己头上,怕都可以拿来当做饭后谈资。人生还真的就是,偶尔笑话笑话别人,偶尔被别人笑话笑话。

        车架整装的间隙里,英儿爹怀抱着英儿拦住了曲舟。“恩公,俺家婆娘肚里又怀上了一个。”曲舟客气着,“如此,真是恭喜恭喜!”

        “俺知道恩公也是修道的,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身份。俺家婆娘肚里的这个是男娃还是女娃?能否赐几粒仙药或是给个方子,保证这胎是个男孩儿?再生个丫头出来,俺那老娘又得闹一场。”

        曲舟心道,好在英儿年纪小听不懂这些,你当着你家闺女的面这么说真的好么。

        不料英儿娘接着道:“他爹是长子长孙,俺要是不能给他生个儿,死了都没脸见列祖列宗。”

        曲舟压抑着自己的火气,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时代局限性而已,人都是好人。于是假模假样帮女人诊了脉道:“肚子里这个健康活泼得紧。在下道法有限,没有可定男女的药。”说完捏了捏英儿的小脸转身走了。

        众人沿着官道接着行路。曲舟看见和尚就忍不住反胃,也就乐得继续待在卫珏的车上。她情绪低落,满脑子都是问号,为什么一个女人要因为生的不是男孩而愧疚自责?而逼迫定要生孙子的还是同为女人的奶奶?这是什么道理?

        卫皎却会错了意,以为她在为曲不归担心,安慰道,“一个人若是太过出名,常会有人假借他的名义做下许多事。世人传起来都会算在他的头上。曲不归这样的人,必然招来小人的嫉妒,容易被心怀叵测之人利用。他本领高强别人绝不敢找他报仇对质,他自己也懒得解释。越是如此,那些眼界小的人,便越是认为他仗着本领高强欺压弱小。”

        “王爷,您也相信他不是凶手?”曲舟应付道。说到底,这曲不归跟她能有什么关系。本领高强的人,说话做事本就可以全凭本心好恶无需顾虑他人感受。真是他做的也不稀奇。

        “他随手赠给你的仙药就能让英儿起死回生,有这等本事的人怎会跟低等僧侣和庄户百姓结下什么深仇大恨?”卫皎道,“多半是栽赃陷害。底下人查不出案子,找不到凶手,便找个不好惹,也不好找来过堂的人顶罪。青衣道人路过?说不得便是听了见过曲家主的人的话,顺势编出来的。”

        卫珏一言不发盯着曲舟,直盯到她发毛,找了个理由逃回金海辰处。回去后她没进车厢,忧郁地缩在车辕上。金海辰掀开车帘道:“为何不进来?”曲舟看见老头儿身体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金海辰关切地问:“你这段时间为何一直刻意回避我?还因为上次的事责怪于我?”

        曲舟还处于严重的创伤应激障碍,看到任何上了年纪的男人都觉得恶心无匹,尤其是穿着僧袍的老男人,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

        金海辰仍觉有异,“到底发生了何事?”

        曲舟看了老头好久始终说不出口,只得编了瞎话道:“咱们马上就要到地界了。这人在曲家身份不低,我岂不是一眼就被看穿了?”

        “那更应该进来与我商议,一个人在前头发呆也是无用。你一定有事瞒着我!”金海辰终究是比曲舟多活了许多年,看得出她的不对劲。

        “若是我们离开这里前我杀了人呢?”钻进帘子,曲舟忽然问。

        “你要杀什么人?”金海辰忙问。

        “我说的是如果。如今形势这么乱,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若是离开这里前我杀了人必定有我杀人的理由。”她夜夜都被噩梦惊醒,常常想是不是手刃宗山就能摆脱梦魇。

        没了曲舟陪伴,卫皎甚觉无聊,休息时便又寻了她介绍民间风物。曲舟也乐得不必再被金海辰审问,带着他和梁嫣芷沿着路边的草丛抓蚂蚱,教他们用狗尾巴草把蚂蚱串起来。卫皎玩疯了,傍晚快到北洛镇时才悻悻然钻进车里端出王爷的架势。曲舟找到了一种带小学生秋游的乐趣。

        北洛镇镇长为了接待查案的人,特地率领镇上百姓翻修了自家的祠堂充作驿馆。一到驿馆卫珏就招了徐重霄询问案情。曲舟则孩子王一般带着两个孩子把祠堂前后几层院落看了个遍。

        “你家也是这样的么?”卫皎问。

        “这可是大户人家,我家没有这样的祠堂。这得是多少辈的祖荫!”曲舟盯着他手里的狗尾巴草,“它们的粪便怕是还没排干净,最好过一夜明天再吃,那时候肚里的屎都空干净了。”

        “你好恶心。”梁嫣芷挤了眉毛。

        “这些小东西现在都是我的玩伴,怎么能吃呢?我还要给他们找点吃的呢。”卫皎兴冲冲跑到祠堂里的小花园,将蚂蚱们一个个摘下来,扔进草丛里。“嫣芷姐姐,你的也拿来。”

        “干什么?”梁嫣芷把手藏在身后。

        “你若是想玩了,再抓就是。那些村民吃这个小家伙,是因为他们没有别的肉。我们就不要取了它们的性命了。”卫皎天真地说。梁嫣芷便跟他一起蹲在地上,将蚂蚱们放生。

        “我怕是不能带王爷认识更多小动物了。”曲舟笑道。

        “为何?本王让你厌烦了?”卫皎眼圈竟有些泛红。

        曲舟摇摇头解释道:“王爷因为跟这些小虫子熟悉了,觉得他们可爱,有自己的亲族朋友,这才舍不得吃它们。可世间万物细想来皆是如此,那鸡、鸭、牛、羊、猪不就都吃不得了?我带王爷认识了它们,以后王爷的厨子若是给您做了这些东西,您想到它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惨状岂不是难以下咽?从此便开始吃素,那不是做了清教和尚?”

        两个孩子听了这话便又嬉笑起来。等争夺国师之位的两位法师都到正堂,三个人也从后花园悄悄藏到了厅外。

        “阿皎,既已来了,便跟着一道听听。”卫珏将他们喊了进来。曲舟和梁嫣芷一同站在卫皎身后,宗山对曲舟又是一阵猛盯。

        徐重霄道:“全镇之人众口一词,命案发生时唯一的外人就是一个佩剑的青衣道人。死者分放在真宗寺和官府的冰窖里保存以备查验,臣已率人一一做过检验。尸体虽有少许腐烂,但仍能看出都是一招致命的剑伤。死者全部为男性,虽人数众多,但都集中在石桥寺前的广场之上。寺中的圣女全部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越是如此,微臣反倒越认为这不是曲不归所为。”

        宗山道:“徐大人,此言何意?难道是我真宗僧人自己杀了自己然后嫁祸他曲不归么?”

        “可曾派人去云门山传问曲家人?”卫珏问。

        “下官派人去过,但那阵法无人敢闯,上不得山。眼下怕是只有一人可去传话。”徐重霄看了一眼曲舟道。厅上众人也迅速领会,连卫皎都知道徐重霄所指就是曲舟。能靠近曲家人的阵法,自然也就可以上山。

        “这好办,根本无需上山,把贴子和信件放到那些采买的驴身上不就带上去了?”曲舟爽快道。

        真宗僧人一阵唏嘘。“驴?”当下便有人向他们解释曲家的驴队。

        “如此最好。”金海辰赞同道,“韩内卫虽得了件法宝,却不见得能随意出入山门,还是小心些好。”

        “驴队若一直不下山,难道我们要一直等下去?”一个长老道,“还有什么好查问的,寺前的广场上早已发现了阵法,不是他曲不归又是谁?”

        “什么阵法?”卫珏问。

        那长老回道:“回禀殿下,是曲家的六丁六甲阵。贫僧虽不是修玄之人,也认得出。海辰法师,您与曲家颇有渊源,该是最清楚的。”

        没等曲舟帮忙解围,金海辰开口道:“所谓六丁六甲乃是道教的十二位护法神将。六丁为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是为阴神。六甲为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是为阳神。六丁六甲阵按天盘九星,人盘八门,地盘八卦布阵,乃是个防御的阵法。奇门遁甲的确是云门曲家擅长之术。”

        曲舟目瞪口呆,细想金海辰不愧是考古教授,真是博学。

        “此阵可是曲不归独有之术?”卫珏问。

        “此阵确为曲家独有。可阵盘所守范围大小依修习之人法力深浅各有不同。”金海辰说,“有此阵法只能说明案发之时确有曲家门人来过,却不一定是曲不归本人。”

        “你与他们相熟,自然是偏袒他们。”那长老道,“方圆几百里没有玄天道观,懂得修法练气的除了真宗僧人只有云门中人,我教僧众没道理屠了自己的庙宇。”

        “此次国师大选共有三人受到陛下御命。一件案子就能把曲家主和海辰法师都排除在外,真宗僧人自编自演一出苦肉计,也不是不可能吧?”曲舟烦透了这些淫僧,出言讥讽道。

        “你”

        “就事论事,这位大师可说得出曲不归的杀人动机?他堂堂一派宗师连国师大选都不放在心上,因何要与你真宗教为敌?闲得没事干了?”曲舟挤兑得对方无话可说。

        “海辰法师是否该好好管教一下?”宗山阴冷道。

        “还请诸位见谅,韩内卫受过曲不归恩惠这才有些激动。不过,他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金海辰打着哈哈。

        卫珏道:“徐卿,广场之上可有打斗的痕迹,攻守双方人数是否合理?”

        “回殿下,微臣查验过,阵圈颇大,足容得下数十人,如此阵外之人便数十倍于阵中。若要杀人,法阵只罩住自己便可,那人倒像是来救人的。幸存的村民只说见到一个青衣道人,却没说看见道人杀人,更没说是曲不归。”

        “寺中失踪的圣女都是何人?可找到了?”卫珏有条不紊问道。

        “这些圣女大都是镇上农户家里的姑娘,多半都是经由‘圣女甄选’被父母送进寺中。现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们的亲人也都是焦急不已。凶手杀人之后便放了火。镇上的人看见火光冲天赶来灭火的时候才发现广场上还有那么多死人。存放圣女们档案的库房是最早的起火点,烧了个精光,什么都查不到。种种迹象分析起来,应是被人掳走了。若是四散而逃,总会联络家人,不可能踪影全无。这也是此案最大的疑点,若是曲不归所为,他没理由带走这些女子。镇上哪家有圣女,邻里乡亲之间都知晓。臣已命人一一查访并重做了一本册子备查。凶手刻意放火烧掉圣女们的居所倒提醒了微臣,这里面定是放了可以揭露他身份的东西。”

        “若是曲不归色胆包天,将圣女们都劫掠到云门山上去了又当如何?”宗山身边的弟子道。

        “广场之上尸体有几何?寺中又烧了多少?”卫珏并没有理会这种口水官司。

        “这正是臣要禀明的第二个疑点。寺中被焚烧过的尸体有一百六十八具,但广场上却留下了七十八具尸体。那些烧焦的尸体口中并没有吸入烟灰,应是死后才被焚烧。从起更开始甄选圣女到村民发现大火,不过两个时辰。凶手杀人后要将这么多具尸体抬进寺中焚烧绝非一人可为。请恕微臣无能,找不到全部拖拽尸体的痕迹,推断不出行凶之人到底有几何。”

        “此案发生日久,不说风吹日晒,就是当夜村民引水救火怕也已把大部分证据冲刷踩踏得所剩无几。这怪不得你。”卫珏道。

        “本案第三个疑点,怕正是凶手要将这一百六十八具尸体焚烧的原因。广场上的尸体表面看上去没什么,但细查其□□及下阴大都生了米粒大小的红疮,其肉突出,如花开状。有些更是面部和躯干之上也已经起了恶疮。臣在京城之时,也曾验过类似的尸体。”

        “可是中毒?”卫珏问。

        “微臣在这些人体内并未检验出什么毒素。”

        “徐大人怀疑这些人都生了病?”金海辰问。

        “正是。如果微臣没有断错,寺中所烧的一百六十八人都身患花柳病。”徐重霄道。

        真宗僧人脸上都现出尴尬神色。

        “花柳病是什么病?”卫皎忍不住小声问曲舟,梁嫣芷也眨着大眼睛一派天真好学的模样。

        花柳病是性病,妓院里常发,如此跟一个小孩子说,曲舟实在开不了口。若是答了,该如何解释一个太监是怎么知道这种病的,总不能把金瓶梅讲与他听。

        没想到卫珏竟也大声问道:“花柳病是何病?”

        曲舟觉得卫珏真是可爱极了。以他的年纪府里怕是早已经有了王妃,不可能是个不明男女之事的。每每想到此处,心里难免有些酸涩。但他毕竟是高居云端之人,身份高贵,若不是太过纵欲□□,是断不会染上不洁病症的。这足以说明,他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路上救助圣女时曲舟就曾想过,如此频繁的性行为,又没有什么安全措施,不单是怀孕避孕这些事情,性病在真宗寺庙里恐怕也是极为普遍的,如今倒验证了她的猜想。看那些僧众的表情,死于性病的真宗僧人怕是不在少数。

        “这”金海辰和徐重霄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了。原以为主事的皇子已成年应该了解,卫珏这一问,倒显得知道的人都不怎么正经了。

        “此病多发于民间,殿下不知道也是自然。”徐重霄道,“只因寻花问柳之人易得,才唤作花柳病。多发于勾栏之中,臣在京城遇到的几个案子便都出在‘春风满月楼’。”

        厅上众人又是一阵唏嘘。“你可确认?”卫珏问道。

        “据传前朝皇帝宇文桀也是死于花瘘之症。他荒淫无道,大封后宫之余,还在近臣的怂恿下去过‘春风满月楼’。微臣在查案时,听到这个异闻很是惊奇,特求了恩典调阅宫中密档。起居注里的确提过魏帝微服出宫一趟,不久便得了恶疮,久治不愈,最后一命呜呼!”徐重霄竟讲起了前朝八卦,“因此,微臣非常确认。”

        “这病也叫作花瘘,乃是与生疳疮之妇人交合薰其毒气而生。因有军妓,军中也曾爆发过花柳,只是医案上大多会记为恶疮,故而殿下虽久居军中也不得而知。”金海辰道,“老衲以前在军中救治过这一类的兵士,虽都是恶疮,实则分为很多种类。有的致死,有的若是治疗及时,还可痊愈,跟各人的体质也有关系。此病本就极难医治,得病之人大都耻于说出实情,往往拖至病情严重才去就医。寻常医者不明就里往往也都是照着普通恶疮去治,效果甚微。一旦爆发,便是大疫。”

        “此病传播极快,为防扩散,民间通常会将死者和感染之人集中起来焚烧。这就解释了为何凶手将人杀死后还要将尸体抬进寺中烧掉。”徐重霄道,“如此一来,有杀人动机的人就很多了。”

        “怎么说?”宗山居高临下,满面冰霜,用眼神震慑着徐重霄。

        “真宗僧人也有杀人动机。”徐重霄査起案来两眼放光无所畏惧,全不是之前谨小慎微的样子。

        “放肆!”几个长老咆哮起来,“你胆敢辱没圣教!”

        曲舟心内冷笑,你们还需要辱没么?自己干的那些破事儿自己心里没数?

        “当夜众人集结在广场前是要选送新的圣女入寺。凶手或许知道此病已在寺中爆发,若是再有人选送进去,一旦双修也会染上,因此才在当夜动手。那么家中有女儿要入寺为圣女的人户便有了杀人动机。花柳症易得却难治,寺中僧人发现染病,或是出外寻医,或是上报上面的寺院。此地的高阶长老怕丑闻泄露,局面得不到控制,指派大批武僧前来,借圣女甄选的机会,将染病者骗至广场上全数杀尽也不无可能。”徐重霄据理力争。

        卫珏红了脸尴尬地看看梁嫣芷和卫皎,示意白冕将二人带走。卫皎却摆摆手,小声道:“二哥,无妨,这本是病症,我如今知道了,也算多个见识。”

        看真宗僧人面上的表情,石桥寺中花柳爆发他们分明是知晓的。曲舟心下盘算好要如何帮金海辰查案夺得国师之位。

        “那六丁六甲阵又如何解释?”宗山道,“我真宗寺里的恶疮症,关云门何事?”

        金海辰道,“这个老衲知道。当年老衲与曲老家主相识于战场,同在军中行医。云门曲家除了修道,医术更是冠绝天下。镇上有人得了病,前往云门山求助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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