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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三更点灯


曲舟和剑安抵挡了一阵,猖兵的先头部队已抵达了北城门。土地公布的阵法甚是有效,恶鬼们一靠近就会被雷击,无法穿墙入城。

        被猖兵附身的军士和道士却不怕,身法迅捷地借助匕首和佩剑攀援起城墙。墙上士兵射箭阻挡无效,被活生生拽下去摔死了不少,刚落地就即刻被附身又攀援起城墙,丧尸数量越来越多。清教僧人及时赶到,缓解了城墙上的危局。

        土地公放来一张传话符,符纸上的表情十分生动,“修士,城墙上的符文破损严重,小老儿修补不及,若是再想不到别的办法,恶鬼就要入城了!”

        曲舟格挡住恶鬼的攻击转身一瞧,驱魔结界的确破了不少地方。但她不解,怎么这就成了曲星凝一个人的事了?直截了当地反问,“你是仙人,我不过是个修仙的,你要我拿主意?”

        “此言差矣,修士是国师,保护国民不受邪祟侵扰是你的职责。如今这城里信奉小老的百姓可不多。计较起来,合该真宗圣寺的人来除邪!”

        “你这话说得轻巧。可他们人呢?如今大周境内毁佛尚道”曲舟猛地醒过神来,御剑飞回城墙之上,直奔平安而去,还顺手把两个马上就翻过墙的丧尸军士拍了下去,“小平安,可曾试过让他们停下来?”

        “已经试过了,往生咒和役猖兵诀都不起作用。想是这些恶鬼杀气太重,怨念极深,又见了生血,这才不受控制。”

        “怕是没那么简单,得抓几个真宗高手过来问问!”

        平安忧惧地问,“师叔你的意思是?”

        曲舟冷哼一声,“他们得势多年,怎会不知龙虎谷之事?如今城里乱作一团竟不见一个法僧?”

        “刚才来的路上,慧明他们捉了个鬼鬼祟祟的僧侣,就在下面。”金海辰年纪虽大,身体却很矫健,快走了几步赶到曲舟身边道。

        曲舟望向金海辰,发现卫珏仍未离去,正往她这边走来。忙冲老头拱了拱手,“把人提上来!”

        她紧走几步,拽了卫珏的胳膊到僻静处,低声道:“你怎么还没走?”

        卫珏柔声道:“阿舟还在此处,我怎能先走?”

        曲舟心内涌起无限柔情,对比柳浥的遭遇,更加觉得卫珏真心难得,当下脱口道:“可你若身处险境,我我心中牵挂,又如何专心对敌?还有这些官兵”

        “阿舟,你心中时刻挂着我?”卫珏摩梭着曲舟的手,笑道,“守城兵将不得擅离职守,身后百姓自有其他军士保护。当此危局,你我更应在一处才是!更何况,还有哪里比在你身边更加安全?”

        曲舟被撩拨得不行,红了耳根,结巴道:“殿下我”

        “你总是如此,真是可爱!”卫珏在她耳根处吹了口气才松手。“曲舟更加羞了,逃也似地回到云门众弟子身边。

        “师叔你怎么了?”陆胜男恢复了一点气力,见曲舟一张脸红得像猴子屁股,关切道。

        曲舟正色道:“画符太慢又耗费真炁,我出来的时候带了不少丹砂,让守城士兵将箭矢和刀剑都涂上一层。平安,你想想还有什么量大易得的驱邪物品!”陈聿阳领命指派了一支手脚麻利的小队加持士兵武器。

        平安向跟过来的卫珏恭敬道:“殿下,劳您命人准备鸡血,淘米水,茶水,都是越多越好!”

        卫珏眼光一扫,杨鉴堂领命而去。剑安支持不住,也寻机回到城楼上休息。

        富贵摇摇晃晃站起身,揪住刚被带上城楼的真宗僧人,厉声道:“眼下所有修行之人都该摒弃成见护城驱邪,怎么不见你们的人?”

        “贫僧不知,贫僧只是低等僧侣,寺破后便流落街头,怎会知晓?”那僧人惊惶不定地道。

        慧明道:“适才为何在城中鬼鬼祟祟,不随同百姓撤离?”

        那僧人还在支支吾吾,被羽笙一把提了起来,摁到城墙上。他望了眼城墙下,止不住尖叫起来,“恶鬼!救命啊!法生大神官数日前要我等逃命,并未说明缘由!”

        “一介低等僧侣竟看得见城外恶鬼?”白冬阳冷不丁问。

        一句话让曲舟解了心中疑惑。自下山以来,他们一路上并未见到四散而逃的真宗僧侣。若说他们摇身一变改换门庭,那也未免太过有条不紊。“只是取消特权,命尔等种地自立,并未屠戮真宗寺众,就算不满要逃也该是月前,怎会是数日前?”

        那僧人似乎被猖兵吓破了胆,“我不知道!我早已脱离圣教,今日只是回家探望双亲!”

        白冬阳抽出寒霜剑,对着那僧人比划了几下道:“此等讯问之事就交给在下吧!”众人眼睁睁看着僧人脸皮上起了冰雾。

        不知为何,曲舟对白冬阳总是百分之百的信任。不论身处何种境地,他都能镇定自若,一丝不乱。只要看见他就觉得心安。二人对视一眼,心中了然。此事必定跟真宗圣教脱不了干系,说不得便是他们蓄谋已久的报复。猖兵们见没能快攻得手,分兵出去攻打另外三个城门。

        曲舟吩咐云门弟子道:“是我糊涂,此刻万万出不得城!你们带好传音符,二人分为一组,分守四方城门。招财、进宝炁泽消耗最大,留在此处!”

        平安飞奔行路间用传音符提醒道:“修行至二品才能开眼见鬼魅,能结内丹,养出炁泽已是不易。这僧人在本地寺院品阶必定不低。”卫珏闻言将修行达二品的几个亲卫紧跟着分派出去。

        曲舟赞同道:“可有什么法子能助未结内丹的士兵见鬼魅?否则他们乱射一通,也只是浪费箭矢和丹砂!”

        平安道:“燃生犀,增扩五感,人能与鬼通!可咱们云门弟子不至二品不下山,根本用不到这玩意儿,眼下却去哪里寻?”

        曲舟看了眼幸存的太玄宫道士,命人用凉水泼醒了几个,“你们身上可带着生犀香?”道士们有些尴尬地捂了捂腰间的口袋,曲舟知道他们被人揭穿了修行不佳的老底有些尴尬,宽慰道,“可否借在下一用,箭手们若看不见,如何有的放矢?”

        剑安御剑至另外三门传递物品。生犀燃起,陈聿阳早将凤仪城中所有弓箭手指派到位。众人在云门弟子的指导下,瞄准猖兵的心轮一通猛射,将大军逼退到城下五十米的射程外。弓箭手们虽训练有素,仍有不少因为双手发抖,没射中目标。

        卫珏的亲卫百发百中,曲舟颇为心折,夸赞道:“不愧是殿下亲卫,与恶鬼对阵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陈聿阳憨憨地笑了笑,“既受过魇梦之刑,又怎会被区区恶鬼惊吓?”

        曲舟有些尴尬,透过传话符向全体弓箭手们鼓励道:“大家做的不错!可惜射程太短,城中可有连发弩?有谁会改装弓箭让射程变远的?”

        那守城的百户闻了犀角香终于看清了两军局势,抖着声音提醒道:“陈统领,大周境内久无战事,凤仪又地处腹地,城中箭矢不足万枚,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就在此时,杨鉴堂率人将一口口装满了鸡血、淘米水和茶水的大缸抬到了城墙之上。正要把箭矢放进去浸泡,进宝急忙拦道:“这么一泡,箭手可就失了准头!这些都是近战所用!远攻尚需朱砂和生犀。”

        杨鉴堂忙道:“是下官疏忽,道长教训的是!”

        卫珏咳了一声,“速去寻来!”杨鉴堂忙低了头,灰溜溜地走了。

        燃生犀是为遇鬼,除了低阶修行者,普通人谁家会准备这个?曲舟看出不对,刚要出声询问,羽笙已提了三颗吱哇乱叫的鬼头回来。“下面那是些什么?好恐怖啊!”“他们将我们捉来,是要我们去打架么?”“非也非也,三颗脑袋如何打架?”

        三只无头恶鬼似是得到了感应,来到阵前寻找自己的脑袋。他们被人加了锁住记忆的封印。从手法和时间上推算,倒像是出尘子所为。

        “他们三个在南门吵个不停,索性提过来问清楚,或可解围!”羽笙道。

        曲舟道:“想必当年施术之人将头颅和尸身分开封印大有深意!”

        土地公从城墙垛子上冒出颗脑袋,“修士多虑了,只因这三人是祸首,为平民愤得民心,三百年前宇文氏将他们枭首示众。”土地一亮相,大大提振了将士们的士气,北城墙上不少人跪下磕起了头。

        恶鬼们见到头颅后又冲刺了十数次,他们速度极快,射手们来不及瞄准,只能射出箭雨,杀伤效率一下子降了下来。曲舟唤出的鬼差还在慢吞吞抓人,虽看起来也算兢兢业业,可一个时辰过去了,抓走的恶鬼尚不足千。朱砂消耗殆尽,箭矢、鸡血和淘米水也用了大半。

        丹田烧痛之感减缓,炁泽开始有序恢复,曲舟道:“那就试试看!再不行就用嘴遁,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总能开导他们自行离去!”

        富贵和平安的声音同时从传音符中飘出:“师叔,何为嘴遁?”

        曲舟只见过出尘子施封印术,却不知如何解,忙道:“驴呢?把我的驴抬上来!”

        罗英衍驴早就醒了过来,它在两辆马车都能并行的城墙上跑了几遭,哼哼道:“精彩啊,精彩!云门之人出山入朝确然当得起这番招待!”

        众人虽听不懂驴叫,却深信这位新国师需得坐骑呐喊助威才能神勇无敌,个个满脸期待并没有露出关爱傻子的眼神。

        曲舟将驴军师扯到鬼头前问道:“这封印你可解得?”

        鬼头见了驴子纷纷道:“这道士脑子不好,居然问只驴!”“非也非也,那是他养的宠物!”

        “养只驴子当宠物,还不是脑子有问题?”

        驴子看了会儿,骄傲地蹬了蹬后蹄子,“这是我大师兄的手笔,你小子又想让本座帮你解围?”

        旁人不知驴子底细,云门小辈却清楚明白。陆胜男急道:“直接拿鞭子抽!”

        曲舟笑看着驴子,“大师兄手段高明,我担保你没本事解开!”

        驴子被一激,利索地说出了解封之法,曲舟依言行事,再次得逞。

        封印甫一解除,城墙上顿时怨气横生。中间的鬼头双目血红,凄厉地吼叫起来,“我马仕攀兵败身死,皆是凤仪百姓背主忘恩之过!不将凤仪夷为平地,难消本王心头之恨!”城下头的猖兵叫嚣起来:“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右边的鬼头试图挣脱咒印束缚,也跟着叫道:“大王息怒,待俺率兵屠了这凤仪城!”

        左侧的鬼头语气倒颇为悔恨,叹道:“种孽根,得业果!”

        卫珏端详着三颗鬼头判断道:“中间是马仕攀,右边是副将沈坤岳,左边是军师刘文韬。”

        “大胆!竟敢直呼齐王名讳!”沈坤岳斥道。

        曲舟乐了,不客气道:“名字取出来不就是叫的么?三百多年过去了,改朝换代都好几拨了!知道这位是谁么?晋王殿下!就你们干的那些破事儿,老子恨不得拿鞋底糊你们熊脸!叫全名已经算给脸了!”

        马仕攀怒道:“放肆!无知小儿,竟敢对孤如此无礼!”城门外一众猖兵也都燥动起来。

        曲舟实料不得他在军中仍有如此威望,不顾众人目光,脱了一只鞋子在手,故意将靴口对着马仕攀,威胁道:“信不信我让你在手下面前颜面尽失?”

        驴子在一旁骂道:“胡闹,云门之人怎可如此不体面?”

        曲舟反呛:“跟这种偏执杀人狂讲什么体面?他配么?凤仪百姓不开城门就对不起你?你暴虐成性,杀人无数,屠城劫掠,人人心里恨透了你,还指望别人与你同仇敌忾众志成城?许你负天下人,却不许一人负你?你以为你是曹操啊?我呸!你写得出《短歌行》和《观沧海》么?充其量不过一个小小的农民起义军首领!你造反为的是天下百姓么?还不是为的一己私利!人家洪秀全好歹还推出了《□□田亩制度》,你呢?除了杀人,干了什么值得百姓追随拥戴的好事儿么?”

        马仕攀虽闻不到鞋的臭味,却被气得结巴,“你”

        “你什么你?”

        “我”

        “我什么我?你害得多少□□离子散,家破人亡?我杀了你爹,你会给我开门上饭山呼万岁?为这么点破事儿三百多年怨气不散,到现在还想着屠城复仇,你是个爷们儿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不懂?”曲舟嘴上毫不客气。

        金海辰附耳悄声道:“他这性子倒像唐末的黄巢!”

        “黄巢?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金海辰点了点头,曲舟挑眉,“我就知道他写了首菊花诗,他俩哪里像?”

        “黄巢曾经攻占长安城,后被唐军反扑,等再次夺回长安城后,他将城中八万多男丁屠杀殆尽,血洗长安!”

        曲舟骂着骂着,城墙上竟真的怨气渐消,马仕攀陷入了沉思。

        沈坤岳撺掇道:“大王,我等被困龙虎谷三百多年,为的就是今日复仇,得个痛快!这小子跟太玄宫那出尘子是一伙的,切莫听他胡诌,此仇不报枉为人啊!”

        曲舟抬手给了他一鞋底,“找何人复仇?当年那些城民两甲子的寿命早就耗尽了!”她用力太猛,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卫珏体贴地捞了她一把。

        沈坤岳争辩道:“城中住着的总还是他们的子孙,不算冤了他们!”

        曲舟威胁道:“按你这个逻辑,我定会派人查出你家后世子孙身在何处,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马仕攀双目赤红,狂笑起来,“后世子孙?孤哪里还有什么后世子孙?起兵半年就被大夏沈氏掘了祖坟,愧对列祖列宗;兵败身死又被宇文氏屠十族,连累天下马姓之人世代为贱民!贱商不得为官,不得从军,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孤身怀大才,胸有丘壑,却因出身屡屡受阻,连读书识字都要遭人嘲讽。此等愤懑,汝怎会懂得?孤不过想要这世上商人都能读书识字受人尊重,却被天下读书人著书撰文讨伐辱骂,终是这天下负了马某人!”

        曲舟倒没料到马仕攀也是受了不少委屈的,随口叹道:“你这叫反社会人格!长期遭受周围环境压迫打击又无人疏导造成的。这世道怀才不遇又比你惨的人大有人在,可没人做出你那些行径!累及亲族之事说到底与你的恶行也分不开。至于沈氏和宇文氏,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沈氏早已失了对天下的控制,大夏天子如今就是个摆设!而宇文氏已被卫氏夺权,如今凤仪是周国国土,开国君主便是晋王殿下的父上!如此说来,殿下还是你的恩人,尔等此番围城作乱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沈坤岳面露喜色,急道:“此话当真?哈哈哈,真是痛快!沈亦临,你英雄一世,可曾想过,你的后世子孙都成了窝囊废!”曲舟不明白他一个姓沈的,为何听到沈氏式微还如此兴奋。

        卫珏道:“父王登基后,颁布法令为齐王马仕攀立传,将马姓抬为大周平民,如今天下马姓之人皆以族中有马仕攀此人为荣。虽仍不得参军,但商籍子弟可读书,可捐官,我等此行两度住在城中最大富商莫结钊家中,他身有正八品下官衔。”

        “商籍子弟可读书,可捐官?”虽只是商人社会地位的一点点提升,已让三颗鬼头激动到落泪。

        而莫结钊正八品下的官衔还不知道是捐了多少钱财换来的。

        曲舟趁势补充道:“尔等如今没了肉身,摆在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消除心魔魂归天地彻底解脱,要么道爷我受点累,再把你们一个个困在阵中,就这么千万年的耗下去!”

        听到此处,刘文韬长叹一声,“在下此身已了无牵挂,求道长成全!”他看向马仕攀道,“你我皆是商贾出身,我原想追随你开创一番功业,却助你造了数百万生灵的杀孽。”曲舟运炁往他眉心一点,鬼头同城外的躯干开始缓缓消散。

        马仕攀怨气已消,情绪稳定,开口道:“文韬,攻城策略未定,你身为军师,怎可一走了之?”

        “还要攻城?”金海辰大为不解,“可是心中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当年以几万人攻克数十万人的凤仪城是他一生得意之作,此番他要旧梦重温,向后世人证明马仕攀的手段!”卫珏眯着眼解读道,“如此史书上便又有他一笔了!”

        曲舟这才明白当年出尘子为何要封了马仕攀的记忆。“被迫害才走上报复社会的道路不过是借口罢了,你骨子里就是个为了成就自己可以随意牺牲旁人的狂徒!刘文韬的计谋每每合你心意,你对他言听计从,不过想让他替你背负阴损的骂名。”

        马仕攀脸上现出淡淡的微笑,他的躯体在猖兵中一阵穿梭鼓舞。城下猖兵士气大涨,挥舞着手中兵器叫嚣庆祝,却并未马上攻击。

        “什么时辰了?”曲舟问。

        “快到三更了!”富贵回道,“师叔,怎么了?”

        “才十二点不到,离天亮还早!他们只有一夜时间攻城,太阳一出来就全都嗝屁,为何不急?”曲舟大脑飞速运转起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多年执念又岂是区区几句话能开解得了的。马仕攀如此,上回那个谋划刺杀的太监便也是如此!

        “还有后手!”卫珏和曲舟对看一眼,同时道:“严守四方城门,小心被人里应外合!”

        话音刚落,一时间满城升起了无数盏祁天灯。仿佛盛大的节日般,来自于城中各处,密密麻麻,越飞越高,与夜空中的星河交相辉映。墙上众人不禁抬头仰望这美丽的景象,吱呀呀的声音传来,四方城门大开,猖兵们迎着箭雨鱼贯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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