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启与解构

-中国上海，12月。

        “不如，演唱会主题就定为「重启restarting」。”

        白月终于把手中那支旋转无数圈的笔，轻轻敲在了桌面上。

        这是今年友诚公司接到的s级演出项目——美国摇滚乐队自然系统naturesystem成立20周年复出巡演。披头士与枪花所开创的摇滚时代或许太过遥远，对于当今观演的主力年龄段人群来说，自然系统naturesystem的摇滚启蒙地位是毫无疑问的。

        自然系统naturesystem乐队成立之初，就凭借自然清新的风格在一众硬核与强烈的摇滚音乐之间，闯出了一条新路，曾经那些把“聒噪”当摇滚的人不少因为他们的歌走入了摇滚乐迷的队伍。

        可惜的是，在乐队的全盛时期，主唱dylan因为一次意外的声带撕裂，导致演唱表现不复从前。出于对乐队的愧疚和来自公司的压力，dylan退出自然系统naturesystem。

        一个没有主唱的乐队又能成什么气候呢？经纪公司随后即开始安排其他的成员各自solo发展。就此，自然系统naturesystem在风头最鼎盛的时期戛然而止。

        不少因自然系统naturesystem接触摇滚的歌迷，才听到他们的歌，便惊觉传奇已逝。以至于，即便是二十年之后，他们的传奇仍没有被摇滚圈遗忘。

        人们似乎总会对那些十年、二十年的整时间点津津乐道，包括早已离开乐坛、脱离经纪公司的乐队四个人，也为二十周年的到来而有所感触——想重新为歌迷，也为他们自己，唱起年少的旋律。

        白月所在的演出公司友诚承接全球各领域演出在中国的策划执行工作，由于不同项目需要的工作语言不同，所以公司按照员工的语言能力分项目组——中文，韩语，日语，英语等。

        白月是英语项目组的组长，此次带领手下团队在激烈的竞标后，拿下了自然系统naturesystem复出巡演中国站项目。

        结束了演出策划会议，所有人往会议室外边走，白月瘫在位子上没有动。

        restartnaturesystem倒是贴切。白月浅浅地勾了勾嘴角。

        研究自然系统naturesystem的这些天，白月来回翻看他们过去的资料，脑海中重新构筑起00年代自然系统naturesystem所创造的辉煌大厦。听说主唱dylan的声带受过精心治疗之后，仍无法恢复到初始的状态。并且随着年龄增长，几个人的声线也多多少少有了改变。

        所以白月否掉了一堆“回归”“再现”“重逢”的主题策划。与其追忆原初，不如重新出发。

        当然，对于连续熬夜好几天研究演出方案的她来说，此刻最大的愿望，是把自己疲惫得要命的身体重启一下满血复活，毕竟方案之后的落地执行才是重头戏。

        -加拿大多伦多，12月。

        羽生结弦望向自己的教练brian，久久没有说话。brian拍了拍羽生结弦的肩膀，合上今天的训练记录本准备离开。

        “连您也觉得，28岁的我，继续挑战4a，是徒劳的吗？”羽生结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brian耸了耸肩，“这当然取决于你，不过，诚实地说，我很难为你抱太大期望。”

        羽生结弦不自觉攥紧了拳头，胳膊上本就分明的肌肉线条凸起得更加清晰。自从北京冬奥结束之后，这种话已经听了不下上百次了。甚至自己的母亲，也在自己反复为练习4a受伤之后，开始在日常的对话场景里，不时提到“退役”两个字。

        但每每听到，还是避免不了一番激烈的情绪波动，虽然表情上很隐忍，身体的反应却已经出卖了他。

        比如，今早母亲提到自己熟悉的花滑前辈选手参加了两届奥运之后就退役的事情时，羽生结弦失手打碎了他最喜欢的黄熊瓷杯。黄熊的脸碎成两半，贴在被打湿的地板上。

        羽生结弦木然地蹲下身子准备将碎片捡起，却被母亲赶到一边，“腿上的伤还没好全，别又伤着手了。”尽管抱着劝说孩子退役的想法，似乎，还像以前那样照顾无微不至呢。

        “妈，我去训练了。”羽生结弦跟母亲打了声招呼，拎起装着冰鞋的包出发去冰场。

        他以为冰场的氛围会好一些，如果没有听到教练那番话的话。

        冰场里称羽生结弦为前辈的选手越来越多了，他本来是不在意的。毕竟，从技术层面上来说，他们想要追赶上他，且有一段距离。

        不过，羽生结弦最近练冰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分心，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想的好像都是些退役之后的打算之类，自己主观上并不想讨论的事情。

        算了，随它去吧。羽生结弦想到已经确定参加明年3月份的世界花样滑冰锦标赛，不管是不是花滑生涯中最后一场，总归都是该全力以赴准备的吧。

        确认起跳位置，往前滑行，左前外刃点冰起跳，空中三周半，稳稳落冰。

        意料之中的，冰场里后辈们发出惊呼与掌声，羽生结弦点头回应。

        他只在众人面前展现自己轻车熟路的3a跳，等到冰场就剩他一个人的时候，才开始练习4a。以前他不介意人多的时候练4a。可能现在后辈们看到他摔倒时的目光，总多多少少带有些许同情，他反感这样的目光，也不想深究其中的意味。

        只是教练今晚的一番话，让他练习4a起跳时，又多犹豫了零点几秒。

        轴心歪了！羽生结弦重重地摔在冰上。巨大的疼痛从脚踝处蔓延开来，他不受控地喘着粗气，却喊不出一声疼。

        羽生结弦的侧脸贴着冰面，他回想起早上他打碎的那只黄熊瓷杯贴在地板上的碎片，他感觉，跟现在的场景没有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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