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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军绿色的序曲


  不情不愿

  最近的日子有点太好过了,我开始担心这样的快乐没有那么单纯。

  炸鸡汉堡是家长们的“公敌”,妈妈却破天荒地给我买了全家桶;跑到亲戚家里玩电脑,把穿衣游戏都玩腻了,妈妈却还拉着阿姨聊东聊西,不催我回家;“电视看得差不多就该来吃饭咯。”妈妈怎么都不凶我了?

  坐上前往新学校的车,爸爸开着空调,我还是把窗户打开,冷气变成了“暖气”,妈妈难得抱怨了一句,却很快不再说什么了。今天的天气特别好,呼啦呼啦的热风吹乱了我新剪的短发:天上一点儿云也没有,海滩边上也没有任何荫蔽,海面上波光粼粼,闪耀明亮地吸引着我;凤凰花还没有结束花期,热热辣辣地冲着天开满一簇簇,如同热情舞者手肩上缠绕的红绸带,摇曳等云来。

  愁眉苦脸的我看着外面的美丽世界,心想停下来好好打量打量,爸爸的车不愿意停下来。

  “军训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啊!”妈妈一眼看穿我的忧愁。

  “怎么好玩啊……”

  “妈妈以前学扔手榴弹的时候,丢得太近差点炸到自己!还有在帮教官浇菜地的时候,用水管喷军犬,差点被咬死哈哈!”

  我面露难色地看着妈妈,她还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哈哈大笑,而我自己的五官皱缩的像太阳下的核桃一般。

  我在家人的目送下,一个人走进了自己的新初中,一中。左手拎着水桶,右手拿着行李包,来到初中的新班级,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其实也不算随便,我是专门挑了一个旁边是女孩子的位子坐下来的,那个女生也和我一样拘谨。我们没有打招呼,甚至连对视也没有,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等着我们的班主任过来。

  前面沉默着的同学大部分都是女孩子,而教室后排却吵吵闹闹的,好像有聊不完的话题。他们比别人更快地进入状态。

  奇怪,在这个班级里,不是所有人都是新同学吗?我回头,后面有不少同学正聊得热火朝天,他们是刚刚认识自来熟?还是原本就是小学同学或老朋友?我不敢加入他们的队伍,害羞得很,只是默默地在听他们说的话。听着听着,差点忘记了今天我来这里的任务。

  升初中了,今天我们要在班级集中,一起军训去了。

  同学们第一次见面,几乎都是记不住样子的,只有某些长相比较有特点的,例如很好看的,例如胖胖的,例如经常出现在你的眼前的,才会稍微有一点印象。

  在我的心里,所有的人物,会慢慢地有他们的名字。

  喧闹声中,班主任走进来了,是个五官俊美的北方姑娘。她留着一头浅黄色的卷发,齐刘海,鼻子尖尖的,有着很能威吓同学们的眼神,不说话的时候幽幽地透着光,像宝石般锐利;她上半身穿着一件宝蓝色的印花T恤,下半身随意地搭配了一条深色的牛仔裤。宝蓝这种颜色会让皮肤白皙的人显得更加白净透亮,以至于很多聊起对班主任的第一印象时,都说她是“一个白白净净的北方姑娘。”

  她看起来很是年轻,像是刚刚毕业的样子。如果在大街上我看到像班主任一样的姑娘,我可能会叫她姐姐,而不是喊她“老师”。

  还没等开口,她凌厉的眼神已经在班里环绕了一周,我们能够感受到她的那股子泼辣劲儿了,就像是看到了油亮油亮的小辣椒在太阳底下晒着,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厉害角色,没有人会否认。

  “坐好了,后面的同学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班主任挥挥手,大家就齐刷刷地找位置坐下了。“早上好各位同学,我呢,是你们的初中班主任,我叫黄笑欢。”眼前的这位老师并没有像她的名字那么的欢乐,她身上那股子北方人“我不好惹”的讯号十分明显。我们这些新同学都坐在下面不敢造次,只是乖乖地挺着腰杆坐着。

  班主任介绍完自己之后,没有再说什么了,她时不时看看手机,或者看向窗外,也如同一位新来的同学,外表看起来可能很平静,但实际上内心还是有着不安的。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楼下的老师打来的电话,让她把班级队伍带下来,准备坐车出发。班主任迅速拎起了自己的行李,和台下的同学们说:

  “大家拿好自己的行李,我们要到楼下集合了!”

  同学们应声而动,纷纷拎起自己的水桶、行李包,匆匆忙忙地跑到楼下去集合。坐上旧旧的大巴车,第一次军训体验就开始了。

  拘谨

  班主任把大家组织好上车,大巴车一路开着,她一路在给我们打预防针,告诉大家军训会是一次很艰苦、很考验意志的体验(对于第一次参加军训的我们来说很艰苦),所以这段时间要充分做好准备,千万不要半路退出。一旦半路回家了,等到上初二的时候,照样也是要和新生们一起军训的。

  车子开得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军事基地。除了看到守门的士兵在,里面几乎看不到什么人。我们在军事基地的门口下车,大家又把行李拉去某栋大楼下面集合。天真热,我们站在了树荫底下,还是觉得暑热非常。台上的领导们讲完话又把麦克风递到了团长的嘴边,大家虽然觉得热,但也不敢随意动来动去,汗珠滴在眼睛里也不敢擦。这样的忍耐是军训的标配。

  终于讲完了军训前的鼓动话,军营里的领导给每个班分配了一名连长,让他们负责接下来的训练工作。我们的新连长远远地从台阶那边,朝着我们班的方向走了过来。光是看样子,他应该也是个北方人,大概是一米七八、一米七九的个头,轮廓分明,长得很标致,尤其是那双大眼睛,极其有神,双眼的瞳孔是女生们羡慕的茶棕色,再穿着标致的军装在那一站,活脱脱的一个标兵!

  他没有急着向大家介绍自己,而是先领着男生们去到自己的宿舍放好行李,班主任则带领女同学们去到女生宿舍。女生宿舍这边就是标准的十人间,把手已经严重掉漆的五张上下铺,两个卫生间一个大阳台,外带两个爱转不转的吱吱呀呀破风扇。

  大家都在匆匆忙忙地放好行李,因为一会儿还要去集合,而我呢,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还在那儿东张西望的。这么多个女孩子住同一间屋子,好像十分有趣的样子。我是第一次体验住集体宿舍,自然觉得什么都很新鲜。

  班主任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语气一点儿也不客气。“别磨蹭啦!女生们这边快一点,放完行李的,抓紧时间下去到刚刚那个位置集合,一会儿要重新排队列还要领衣服,耽误晚了,一会儿大家都得推迟吃午饭!”

  女生们听到了催促,都开始紧张起来,急急忙忙放好东西就下楼去了。我们看到已经有不少班级已经在楼下集合完毕,我们也快步地赶到队伍地点。连长很嫌弃地看着我们,冲着我们喊道:

  “磨磨唧唧的!快点入列!”

  军训来了。

  高个儿站前面,更高个儿站后面

  穿着自己的便服集队,大家的身高参差不齐,整个队伍看起来一点儿也不赏心悦目。作为军人,排长的职业病很重,看到队伍这样的混乱,哪里忍得住?原本是要集合去领军训服的,他非得帮我们排好队伍,才肯放我们去拿衣服。

  “现在大家听口令,高个儿站前面,更高个儿的站后面!动起来!”

  班里面的男生都个子偏高,自然而然地站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女生们占据一二排,中间会插空站着几个小个子的男生。我算是个儿高的,所以我非常自觉地站在了女生队伍的最后一排,最边边的那个位置,还暗自庆幸这里真的是个“风水宝地”,平日里教官和老师也看不到我,心里可是美滋滋。

  “你,第二排的最后一个女生,站这儿来。”

  嘚瑟不够五秒,我那违和的身高就被排长给揪住了。

  教官把我从女生那一排推到后面一排的男生队伍里边去,发现我比旁边的男孩子个头还高,又把我往高个儿男生队伍那边拉,发现我又不够高……一顿折腾后,他把我放在了第四排的排头。我往队伍里面看了看,全是男孩子啊……

  “听好啦,现在所有人就按照这个队伍的顺序来排,接下来的五天由我来带大家训练。我姓朱,大家可以叫我朱排长……”

  一听到“朱排”这两个字,不少人忍不住“噗呲”一声给笑了出来。初中生们的笑点都比较低,觉得挺好笑的事情会“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朱排长吼了几声后看到还有男生不肯消停下来,上去佯装着狠狠地踢了一脚。

  “都安静!现在,每个排的排头就是你们排的班长。所有班长必须要听我的命令,班里面所有的同学,也必须要听班长的命令,明白了吗!”

  “明白!”

  喊完“明白”二字后,朱排长像看着傻子一样看着我们,眼珠子都要惊掉了下来,大家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呢,就听见排长愤怒地说了一句:

  “你们就这点声音?全班人的声音都没我一个人的大!都给我喊出来!听明白了吗!”

  “明——白——”大家明白朱排长不好惹了,开始认真对待。

  “现在!每个班的班长,也就是排头,男生的跟着我,女生的跟着你们的班主任,去仓库领军训服。向右转!”

  大家噼里啪啦地乱转体,转错方向的大有人在。

  “真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朱排长吐槽了一句。看以后不得好好修理修理我们。

  每个班的班长都带着自己班的同学,走到仓库里去,拿接下来我们要穿的军训服。我身后都是男生,不可能带着大家去到女生那边的仓库,所以趁着人多走动的时候,我悄悄地跟着女生那边的队伍走了,后面的男孩子没注意就没跟上,朱排长看着他们反应迟钝,又是一顿训斥,而我躲在女生队伍里面偷笑。

  虽然说军训服天天都要穿,但是每个人都只发一套,接下来要不要天天洗衣服成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挑拣衣服的过程中,我们才发觉这个地方并不是完完全全的“军事基地”。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一个“军训基地”。虽然这里平时也会有士兵在训练,但是最主要的“业务”还是训练学生们。所以这里的仓库,摆满了军训服和其他配套的衣物,每天都必须要穿戴齐全,没有穿戴整齐的话,刚刚朱排长已经放话出来了,会让他们去跑圈,缺多少东西或者是穿错多少处,就跑多少圈。

  拿好衣服之后,大家匆匆忙忙地跑回宿舍换好,一会儿还得下楼集合开饭,这个星期就是以“折磨”为主了,不可能消停了。

  挫挫锐气

  军训开始,我们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站军姿和练习步伐,有时候在太阳底下一晒就是一两个小时。太阳毒辣,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懂得要注意防晒,要涂防晒霜,班主任也从来不打伞,虽然她也不怎么在太阳底下站着,只是在阴凉的地方看着我们,时不时过来帮教官看看队伍,看看有没有同学身体不适需要休息的。在这样的“大意”下,我们很快晒黑了,她也很快就晒黑了。班主任太低估南方的太阳,紫外线那么强,而她完全没有意识到。

  朱排长很是严厉,站军姿时若有一个同学不小心动了,就要全班加时五分钟;步伐练习不到位,全班只能来来回回在太阳底下踏着正步,不能休息;每次回答喊到,哪个同学怠慢了,五圈跑操场和两圈青蛙跳自己挑……班主任把这些训练的内容都看在眼里,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实际上心里很赞同教官这样的训练方法。初中嘛,刚好是大家最叛逆的时候,此时能挫挫各位的锐气,是再好不过的了。

  明明这样的日子只是持续了两天而已,我们却觉得,好像入伍了两年一样,每天从训练场回到宿舍,怎么休息都不够,也不和身边的人交流。大家都累得很呢。

  班主任主动和朱排长的交流不多,提及的都是关于训练的问题;倒是朱排长,也许是因为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他好像是很喜欢班主任的样子,所以有时候趁着班主任不在场,会问我们有关她的事情。

  晚上的时候,校方不要求班主任一定要跟着带班,晚一点去看着班级也是可以的,毕竟老师们也陪学生们在太阳底下“罚站了”一天,可以稍微松懈一下。教官们还是会很尽心地看着大家,不过不会像白天一样那么的“张牙舞爪”,简单的操练过后,如果没有特别的任务,他们就露出“本来的面目”,和我们唱唱歌,也和大家聊聊天。

  装作很凶是一件很累的事情,还是和颜悦色让人觉得舒服。

  夏天的晚风习习,吹拂过来很是舒服,朱排长也放松了心情,把大家拉到训练场的一边,唠起嗑儿来。

  “你们班是初中生吗?”

  “是呀。”排头的几个女生们回答道。

  “哦,难怪看起来那么小,一个个就是小屁孩的模样,怎么教都教不会。”

  可能是被朱排长“骂”习惯了,听到他这样的“嫌弃”,大家都“哈哈哈”地笑了起来。好像好久没有那么放肆地笑过了。

  “你们班主任也是东北人吗?”朱排长突然问道,还左顾右盼了一下,确定我们班主任不在。

  “她是哈尔滨人。”

  “哦……这样……我也是哈尔滨那边的。”教官似笑非笑,他好像对地名非常的上心一样。这样的笑容很容易让人误会,所以我们在场的所有人直接把朱排长的笑容理解为,他对我们班主任有意思。

  在这三两天里,训练虽然很累,我们和朱排长的关系却越混越好,这是军训发展的“自然进程”。在军训基地里面,所有的同学都不能带手机打电话,多想家也不可以带,被发现的话就要把手机没收,还要记过。不过班主任会把她的电话号码给我们,要是我们遇到什么急事的话,可以随时去公用电话亭打给她。

  那天晚上,朱排长坐在我们旁边,班主任和好些教官被级长那边叫去开会了,所以没有跟我们的训练。朱排长也一个人看多个班。也许今晚暂时没有训练的任务,所以他走走停停看着纪律,最后坐在了我的旁边。

  人小鬼大的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趁着他坐在我的身边,我神秘兮兮地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纸片。

  “教官,这个是我们班主任的电话!给你!她好像没有男朋友!”

  我把班主任的电话号码递给他,这个就是我想起来的“重要的事情”。此举显然是“有备而来”,我一直都揣着这个小纸条在身上,想着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找不到人,就想办法打班主任的电话。这一次我很得意自己做了个“顺水人情”,如此的话,教官在平时军训的事情就不会对我们班那样严格了吧?

  感受暴雨

  第三天晚上,我和宿舍的一个女生一块儿出去外面的开水房打热水。她长得很漂亮,双眼皮尤为明显,显得她的眼睛大大的,十分明亮;她的耳朵也很好认,即便是戴着帽子,耳朵也会有着扇动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我们俩都爱喝水的缘故,一开始我们常常会在开水房碰面,后来干脆一块约去打开水,大家伙又是同一个宿舍的,比较方便。

  她的名字也很好听,就两个字,叫茉儿,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姓茉莉花的茉,觉得很稀奇。

  到了开水棚下,人不多,只有几个女生在那儿打水。

  “你要不要加点盐呢,好像这里有一包盐。”茉儿问我,顺便把一包盐递给了我。

  想起平时爸爸出去打羽毛球的时候,他都会带一壶盐水,所以我也有样学样,不知因果地把倒了一些盐在杯子里面。兑上水,看着杯底的盐粒融化的轨迹,透明而又摇曳,觉得很有趣,便一直盯着这个化开的过程看。

  茉儿看我很有兴趣的样子,没有催促我回到队伍里集合。那个时候我们吃完晚饭,刚刚从宿舍楼下来,想着打点热水就去集合。虽然时间还早的,但是天色看起来好像很晚了,是因为乌云密布黑云压城,这吸满水的海绵云可经不起什么抖动,满满盈盈的,远远的雷电闪动让负重的云朵十分难受。

  “感觉要下暴雨了呢……”茉儿有点担心,我们俩可都没带伞。

  “要下就赶紧下!痛痛快快下!”这边的训练场都是泥地,一场大雨下来,满地泥泞,雨落下来就是一个个的水坑,出于安全考虑,教官不会让我们在这里训练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就不好了。

  结果等到集结号吹响,雨还是没有下,更是没有听到取消训练的命令。这雨在憋个什么劲儿呢?大家满脸的不开心,但也只能急匆匆地跑到队伍里面去。

  教官们没有说什么,下雨训练对于他们来说本就是常事,从来没有因为下大雨就取消训练的。集合的时候,一向以来都是要先站个十分钟军姿,站得好的话让你五分钟就结束,站不好就不断地加时,没有了暴雨就没有偷懒的理由,大家只能老老实实地在灯光下面站着。

  下雨前的气味尤为独特,四周也相当安静,路过的人没注意的话,都不知道训练场站了这么多小小的士兵。嗅着雨前的味道,暴雨越来越带有预兆性,我们的内心都在窃喜,窃喜一场暴雨的到来。

  突然,霹雳一声!我们眼睁睁地看到一条亮白的惊雷,在训练场的不远处直击下来!那一瞬间整个天空都慌白了,对,是慌白的,连大地都被吓了一跳!原本漆黑的四周被前所未有的光亮重新诠释了一番,我看清楚了那高耸的围墙、冒着水汽的细叶榕、路面上的条条砖缝!这样的明亮,让我们见识了什么是“黑夜里的白昼”。

  刚刚可怕的雷击,把教官们也吓得傻眼,他顾不上下不下雨的,迅速指挥着队伍赶紧往训练场旁侧的风雨棚跑去。风雨棚很小,显然是装不下那么多人的,只有我们这些跑得快的班级才能占上位置,后面的班级跑不进来了,只好到其他建筑楼下躲着,还有的班级要躲到楼梯间里面去!

  可算把雨给盼来了,哗啦啦那么肆无忌惮的,好像看地面上的一切东西都觉得脏、都觉得不顺眼,势要把这里处处都洗刷干净!才肯罢休!不时地,又伴随着几股雷电,是在威慑着那些脏东西,逼着它们快快逃跑。

  这雨下得真大啊,根本就不是下的,是砸的!狠狠地砸!我们的风雨棚噼啪作响,也听不清教官在和我们说什么话,不管他说了什么话,都变成了雨中的悄悄话。

  教官很不情愿地把麦克风打开,和大家说:

  “来来来,现在下雨了,场地太小我们也没有办法训练。那大家就唱一下我们之前学过的军歌,一定要唱得响!把这雨声盖过去!”说完,朱排长立马就把麦克风给关了,这雷电他也害怕。于是,他哑着嗓子给我们开了个头:

  “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预备,唱!”

  “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雨实在是太大了,完全淹没了我们的歌声,大家好像在水里唱歌一样,只看见嘴巴动,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朱排长可不乐意见到我们这样,便联合好几个班,要把这首军歌唱响,一副“与天奋斗,其乐无穷”的样子。班主任看着这么多教官和班级铆足了劲儿唱歌,笑了,觉得很有趣。

  朱排长看到班主任笑了,更起劲了,让我们唱完一遍又一遍的,我们觉得很累了!

  不是男生啊

  军训的编队,一向都是矮个子在前面,而且几乎都是女生;高个子在后面,几乎都是男生。我站在男生队伍里,还是第四排的排头,每次训练转身的时候,都想着后面有一堆男孩子,感觉很不舒服。我身旁的那个男孩子很喜欢和我聊天,有好几次差点就被教官抓住了,但是他还是继续说。说着说着我们就变熟了,他说他叫付竣文。

  有一天,我们聊到宿舍的事情,他说他们宿舍一个大房间16张床,好挤。

  “哦,你们宿舍是16人间啊,我们宿舍是10人间。”我不经意地说,他倒是听进去了。

  “这样……那到时候我去你们宿舍看看好了。”听到他这么说,当时的我还不太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猜想着,他是不是打算等到军训结束的时候,过来我们宿舍看看。

  他见我没有回应,以为是我不愿意带他去我的宿舍。

  “我去找你就行啊,不用你来带我去。”他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提议,原本就是看一眼就好,没打算干嘛。

  “不过话说回来,军训的这几天,我怎么在男生宿舍都没见过你?”

  我当时听到这句话,足足愣了有十秒,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我又不是男孩子,他怎么可能在男生宿舍见过我……但又想想自己那严格的“三不过线”发型,完全没有发育的身子,还穿着一身不合身的军装,当然每天都是“安能辨我是雌雄”的状态……

  “我是女生啊……你怎么可能在男生宿舍见到我……”

  付竣文的表情僵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啊……没看出来,我还……还以为你是男生呢,对不起啊。”

  付竣文原本是想再解释一番的,我却摆摆手让他作罢,因为自己其实并不是很介意这样的误会。我的性格没有那么的温柔,反而是有点男孩子气的,所以听到他这么说,我居然还有点开心。

  啪嗒啪嗒掉眼泪

  第四天晚上了,明天下午我们的军训就结束了。教官也没有什么新招式“玩弄”我们了,今天晚上尤其的轻松,不用跑圈,也不用站军姿,他只是让我们坐在地上,让我们说说这段时间的感想。

  班长带头。

  一排长说了什么,我忘了;二排长说的也不太记得了,离得远;三排长说了一些很官方的话,大致就是说各位同学训练得都很认真,教官和班主任都辛苦了,诸如此类的。

  “四排长!”

  “到!”我喊了一声,在这里回答教官说话就是得用喊的,要不教官又会嫌弃你声音小,让你重新再说一遍,自讨苦吃。

  “说感受!”

  “报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没了?”

  “没了!”

  我当时在想什么呢!

  其实当教官在喊人说感想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心里酝酿小九九了,不过想来想去好像也的确没啥可说的。那个时候,我记得自己很喜欢看《天天向上》,里边的口号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我就念这个口号好了。

  果然,我一说完,全排的同学们就开始哄堂大笑,排长也微微笑了一下,说了一句“古灵精怪的”。我感觉自豪极了,好像刚刚自己是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能让大家都同时笑得那么开心,这也算是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吧。

  后来,五排长也学我,讲了一句短短的口号,可惜不咸不淡的,好像没有造成什么轰动的效果。

  “好了,大家也说完了,今天晚上是大家在军训基地最后一晚了,按照安排,今晚是一个欢送晚会,一会儿你们就能见到你们的校领导了。”听到军训即将结束的消息,队伍里面已经开始躁动了,教官不得不提高音量。

  “但是明天!明天早上的集合时间还是七点!七点钟所有的同学穿戴整齐在这里集合,九点!正式开始检阅!”

  说完,教官带着所有的队伍,往大操场那边的方向去了。今晚的“欢送晚会”在大操场举办。

  所谓的“欢送晚会”,其实就是学校最喜欢做的“感恩晚会”。上面坐着的教官或者是什么教授,会使出浑身解数,让下面的初中生们哭得一塌糊涂,让大家全方位无死角地忏悔自己的过去,这个军训才是有教育意义的。

  在小学的时候,我已经跟随家长听过很多次这样的讲座了,也知道这种讲座的“套路”是怎样的;虽然自己知道,设置这样的讲座,校方的出发点是好的,但是已经到了初中,多多少少会觉得,流眼泪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肯轻易“妥协”。

  我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并且完全能预料到他们会怎样的“催泪”,但无奈台上的教官的功力太过于深厚,我虽然没有嚎啕大哭,但这眼泪也是忍得相当的辛苦,差点就绷不住了。

  坐在我前面的那个男生,不知不觉已经哭得弯下腰,低低的,呜呜哭泣。其实也是因为大家的情绪都到了一个需要释放的节点,再加上悲伤是会传染的,想到这么久没有回家,这一周的训练也说得上是艰苦,就全都哭了起来。我想,自己强忍着不是办法,还不如直接转移注意力,于是就戳戳前面的那个还在哭泣的男生。

  “要纸巾吗?”

  男孩子被女生这样问还是有点尴尬吧,虽然我也不确定他能不能看出我是女生。不过他倒是很爽快,可能也是因为哭得难受,也顾不得什么难不难堪的,把我的纸巾拿走了。

  “谢谢你啊……”带着哭腔的,男生和我道谢。他就是后来一直和我打打闹闹的朋友,樊吉植。

  以后大家就是同学了

  晚上回到宿舍,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想着明天能够回家真的是太好了。破旧的风扇还在尽力地服务着,大家也没有急着洗澡,而是兴冲冲地聊了起来。虽然说是同住在一片屋檐下,但是每天就是急急忙忙地出入,倒也没多少相互了解的时间,只是感觉宿舍里边儿的大伙们性格都挺不错的。我看到宿舍里边儿有两个人长得很像,平时也是总在一起,趁着有空聊天的机会,我指着其中的那位同学问道:

  “同学,你和她长得好像哦,你们俩认识吗?”

  她们俩对望了一眼,热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我们两个当然长得像啊,因为,我们是双胞胎呀!你好,我叫白樱。”白樱热情地笑着,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我是妹妹白柳!这个是我只吃饭不干活的姐姐!”白柳把话抢了过去,在我们这些“陌生人”面前,先发制人地“控诉”了一番。

  白樱瞬间就被自己妹妹的这句话给惹毛了。“你才只吃饭不干活!你以为我想当你姐吗!只会在老妈面前告状!”

  “我不管!”白柳的嗓门真大,可能她也很激动。“你比我早出生那你就是我姐啊,姐姐就是要多干活!”

  “要不是出生的时候你踢了一脚给我,我也不会是你的倒霉姐姐!”白樱毫不留情面地反击回去。

  她们俩越说越热闹,我才知道这两个“长得很像”的两位同学是一对异卵双胞胎。

  我看着身边的同学们,大家都不是很意外的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观察力实在是太差了,反应也慢了半拍:平时她们两姐妹在宿舍也经常直呼对方的名字,我看着她们长得像,名字也像,却还是坚定地认为这是巧合,只不过刚好是长得像,名字也差不多。看来我真的是太傻了。

  “那你呢?是叫张什么欣吗?好像你的名字挺拗口的。”白樱身边的妹妹,白柳问我。

  “额……的确是很拗口,是章錾忻,文章的那个章,然后……”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后面那“錾”字,实在也没见到有什么女孩子用这个字的。“錾……上面一个斩,下面一个金字……忻是竖心旁再加一个斤,公斤的斤。”

  “哇,好复杂哦……”白柳还是觉得自己的名字既好听又好记。

  “很少见到你耶。”我的下铺,程音说话了。她眼睛小小的,近视很严重的样子,平日里话不算多,皮肤很白,头发剪得太短了,显得硬硬的。

  “啊……”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是因为教官看我个子比较高,所以把我丢到第四排去了。第四排全是男的,就我一个女的,所以平时也不和大家一起走。”

  “那你平时也是和那些男生们一起吃饭吗?一排队伍围一桌吃饭这样?”

  “是的……”这真是尴尬的回忆,虽然我猜十有八九,我们这一桌的人也看不出我的性别。再说了,平时训练得那么辛苦,看到饭菜都饿疯了,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猜一起吃饭的人是男是女?

  “她是四班长啊,就那次喊‘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那个!”大概是觉得我没有太大的记忆点,平日里有什么活动又是以班级为单位的,同宿舍的女孩子们能认出我的机会不多,所以茉儿帮我“强化印象”了一把。

  “哦!我记得了!”这是个不错的记忆点,白樱和白柳说了起来。“不过那个时候我没有回头看,因为后面的两排都是男孩子,不好意思啊,原来是你啊!”

  反正大家都聊开了,之前记不住的东西现在记得住了。终于能被大家认了出来,我也松了一口气。

  后来的检阅,具体内容我不太记得了,可能是因为最终也没有得到什么奖励的缘故吧,检阅之后没有庆祝,教官也没有和我们说什么,可能这样的分离他也体验过太多次,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也不太愿意次次都流泪了。不过我们还是觉得,教官很舍不得我们的班主任,我们对此的理解便是,他对我们的班主任一见钟情了(我们所理解的一见钟情好像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

  最后离开的时候,朱排长有一直依依不舍地看着班主任离开吗?不知道,只不过我们自己一直觉得有的,自己都愿意相信自己相信的。

  也许真相也只不过是,同样从遥远冷故里奔赴到这里的人,都相信并肯定对方的勇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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