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红色数字塔（十四）
原本显示时间的区域一块块暗下去，直至彻底融入黑暗。向上仰望，如同永不见光的深海隧道，望不见尽头，唯有一片漆黑，和静谧的水流声。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接下来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人心惶惶之际，深海中出现缝隙，光奇迹般穿透细密水流，越过水下分层，直达底泥层，那儿的生物仿佛得到救赎。
他们发出欢呼：“太好了！”
深海有光——玩家头顶全暗的屏幕亮起来，接着离奇的事发生了：头顶的屏幕也和脚下的屏幕一样，被四面扫射而来的红光分成36格，与脚下的方格一一对应。
大小、形状、数量，无一不同。
江流怀疑，如果出现坍塌，上面的屏幕可以和下面的完美契合。
玩家四周依旧是黑黢黢的一片，只有头顶和脚下的显示屏闪着幽幽红光，闪烁的边界线赋予那些方块生命力，如呼吸般跳动着。
怎么会这样？
不光是江流，其他玩家也一头雾水。
“快看脚下！”有人惊呼出声，江流下意识照做，发现脚下的2离奇般消失，屏幕中只有空荡荡的方格。
“该死，”他听见彭兵恶狠狠骂道，“真是见鬼。”
那个人又大声喊着：“快看头顶！”
“你这家伙，干嘛一惊一乍，”彭兵本就不爽，被他一搅和，情绪压抑不住地外泄，他抬头看着头顶，忘记斥骂那个玩家，诧异地张大嘴，“这回真是见了鬼了。”
头顶屏幕正中央出现两个白色的数字2，可不是见了鬼嘛。江流荒诞不经地想，那个2也许真有生命，能从底下溜到上面。
荒谬的猜想在离奇的场景中反倒显得合理。
他感觉到这次的移动比前面的更具挑战。
系统主机提示：【接下来会出现新的数字，将选出两位幸运儿。】
指令刚下，头顶屏幕中的两个2动了，方格边缘线跳动，白色的2就在36个方格中滚动起来，就像正在抽奖摇号。
系统主机：【幸运儿背后的数字会出现变化，敬请期待哦。】
无人再留意头顶显示屏，他们用行动来求证幸运儿。
多数玩家脱掉自己的衣服，扭头看向后背，他们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头扭动的幅度已超出正常移动范围。
真的不会痛吗？江流难以置信，他掐了下自己，疼痛让他汗毛直立。
他眼中那些行为诡异的玩家，发现自己背后没有变化，变换畸形的姿势，回归正常，然后以勉强算得上正常的行为，抓人追问：
“你是不是那个幸运儿？”
“该死，到底谁才是。”
当江流摇头，询问的那名玩家转身离去，他才看清：那个玩家身上的2极其自然，不仅是他，所有脱掉外衣的玩家，后背的2都在，赤身裸体也无法甩开，和血肉融为一体，像是从肌理中自然长出。
“呀，你背后的数字颜色变了。”颜小彤惊讶出声，“我们的都是红色，你背后的是白色！”
江流立即看向彭兵的后背，果然，他的数字也出现变化，红色的2变了，和前面看到的玩家一样，从血肉中长出一个白色的2。
他可以预见自己后背是什么样子。
白色的2在脑中挥之不去，江流疯狂甩头，猛地瞥见什么。
他停下动作，抬起头：头顶的滚动条悄无声息地停下，屏幕上出现两个白色的2，正好对应自己和彭兵的位置。
其他玩家没有察觉，只是懊恼，觉得自己不够幸运，江流质疑游戏的随机性，觉得有问题：真的是巧合吗？
“我的天，头顶的数字居然停了！”马远跟着江流，发出惊呼，他羡慕道，“大哥，你运气真的很好啊。”
不对，江流觉得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他和彭兵率先合成，这次又格外幸运，被抽选为幸运儿。
一个巧合或许是碰巧，接二连三的巧合就未必了。
对于玩家而言，幸运玩家并不是随机选择的，而是人为生成的，根据合成的先后，选择前两名合成的玩家。这里的随机是针对系统而言，因为他们不知道哪两名玩家会率先合成。
方才脚下屏幕中出现的2就是暗示，系统坏得很，还要来这么一出，目的就是为了戏弄所有玩家。
自打来到这个空间，江流的第六感异常灵验，这就说得通了：原来所谓巧合，是可以操纵的。
造化弄人，怎么偏偏，就是彭兵呢？江流叹了叹气。
彭兵和江流是唯二的例外，他要想合成2肯定需要彭兵的帮助，哪怕不是帮助，也得他参与进来才行。
“我知道了，要说服彭兵，和我们一起合成4。”江流投下一枚惊雷。
马远立即跳脚：“什么？大哥你没在开玩笑吧？我们是死对头耶，他会帮忙才怪哩。”他说完伸手在江流眼前晃了晃。
“别晃了，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江流掐了把眉心，他也不想的。
魏皓点头，罕见开口：“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现在没有其他进展，也没发现线索，既然只有你们是特殊的，那或许需要你们进行合作。”
马远：“可是”
江流：“如果不合成，游戏不会有新的进展。系统的话已经说明一切，我们要填满脚下方格，刚刚的尝试你也看到了，根本不行。”
“所以我们必须换个方法。”
“我觉得和合成有关，所以和彭兵合作是唯一的选择。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知道接下来要往什么方向走。”
马远不吱声了，彭兵耳尖听到他们的交流，他趾高气昂看向他们：“哼哼，想打我的主意，门都没有。”
江流内心os：你以为我很想？
“我是不会过去的，我才不想帮你，”彭兵眼球滚动，奸邪一笑，“嘿嘿，除非你过来。”
彭兵的态度摆明不配合，或者说，是钓他上钩。
现在时间所剩无几，很难从长计议，江流决定主动出击。
看不见第二种选择，系统明摆着为他铺好前路，他破釜沉舟：“我决定过去。”
“不行！”
“不行！”
马远和颜小彤立即反对。
他们焦急地看着魏皓，希望魏皓一起帮忙制止江流冲动的行为。
两双眼如开了聚光灯，目光之热烈，情感之恳切，逼得魏皓下意识用手遮挡，江流几乎不抱希望，要是他也反对，那就再想别的法子吧。
没想到，魏皓居然同意了：“我觉得可以。”
马远和颜小彤“啊”出声，有些措手不及，他俩活生生表演了一出“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在场地里兜圈，“呀呀”出声以示顾虑。
江流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们。
他们转够了，停下步子，下定决心：
“你去吧。”
“一定要小心那个家伙！”
幸好，同意了。
民主投票，全票通过。江流松了口气，可算是过了他们那关。
获得众人信任的江流：“放心吧，我会的。你们等下帮我留意他的举动，一旦出现异常，立即喊住我。”
彭兵冷眼看着眼前情真意切的一幕，觉得江流是个傻子，不过转念一想，白白送上门的便宜，干嘛不要？
“喂，你是不是怕了？”他故意激江流。
“怎么说话呢你？”马远在一旁磨刀霍霍，给他一把锐器，他能立即向彭兵捅去，这个家伙简直是不知好歹。
“小马，”江流呵住马远，顶着众人的目光，道，“好，那你别动，我过来。”
彭兵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
江流提醒：“说好的，你就站着别动，不然合作就作废。”
彭兵嘴角挑起一个夸张的弧度：“怕就别来啊，胆小鬼。”
前车之鉴，这次江流对时间格外敏感，一开始移动，心中自发计时，他故技重施，采用紧急计时法。
马远他们没有出声，目光紧紧跟随，这让他无形中肩负起使命感。明明只有几步之遥，江流却觉得每一步都迈得格外艰难，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
1001，他迈开正常步子，看见彭兵脸上挂着挑衅的微笑，环顾四周，无事发生。他没有松懈，反而拧紧发条。
电光火石间，大脑飞速运转：彭兵为什么要笑，在密谋什么？自己是不是回去更好？马远他们有没有看出彭兵的异常？
马上就要到1002了。
江流带着犹豫，迈出一小步，1002，步子停下，半个身子留在自己的区域中，半个身子进入彭兵脚下的区域。
“果然胆小。”彭兵嗤笑一声。
1003，江流受到刺激，迈出一大步，迈进彭兵的区域，对方没有任何实质性举动。
原来是自己多想了。
很好，就这样，江流暗中给自己打气。
“加油！”江流听见后面的鼓舞，浑身充满力量，豁出去了！
他直接小跑起来，跑到彭兵格子的正中央，1004同时落下。
第四秒刚过，变化迅速发生，头顶的屏幕出现新的数字——是4！江流擦擦眼，不是幻觉！头顶显示屏出现一个白色的4，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天哪！”众人欢呼雀跃。
就连一向冷静的魏皓，脸上都出现疑似笑意的东西。
他们的喜悦没有持续很久。
“大，大，大哥，”马远哆嗦着指出，“你那个位置的2不见了！”
果真如马远所言，头顶的屏幕中白色的2不见踪迹，只剩孤零零的一个4，正对下来，正好是彭兵站立的位置。
江流猜到新数字的合成需要两个数字合并，却没料到本属于自己的2会消失不见，明明之前合成后1并没有消失，这难道这是二者的不同点之一？
形势有些不容乐观。
颜小彤看着江流背后：“背后的2也不见了！”
“你们看，彭兵背后的数字变了，”魏皓补上他们遗漏的地方，“变成白色的4。”
江流心里一咯噔，这下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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