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红色数字塔（二十七）
光线消失，头顶显示屏彻底暗下去，所有白色数字销声匿迹。
“跑！”江流感受到脚下强烈的震动，身体先于大脑作出反应，回过神已跑出方格，到了角落。
他提醒了其他玩家，他们发现不妙立即逃离，几乎所有人都挤在一起，肩肘相抵，角落狭窄逼仄。
江流挤出沙丁鱼罐头般的人群，来到外围。
他双手搭在膝盖上，躬身观察屏幕的变化，寻找振动源：与之前不同，脚下显示屏的方格异常安分，没有随玩家移动而向四周延伸，始终保持不动。
震动不是方格发出的。
不是方格，是脚下地面吗？视线收回，巡视脚下领地，昏暗光线下看不出变化。他闭上双眼，感受脚底的震动。
很平静，没有冷暖的温度变化，也没有突然产生的震动。
振动源也不是地面。
脚下的地面有一处光亮，视线迅速将其锁定。屏幕与地面有一道分界线，原本不明显，随着震动的加剧渐渐显现。36个方格组成一个大的正方形，这四条边界线就是正方形的四条边。
边界线划分开屏幕和脚下地面，屏幕像是整个嵌套在地面中，现在，它在挣脱束缚，从地上升起。
为何方格四平八稳，没有变化，屏幕边界却有如此强烈的震感？江流终于找到原因，振动源在屏幕底下。强烈的震动传导，从边缘往中心扩散，连方格都震动起来。随着时间流逝，差异更明显，外围的地纹丝不动，内围的屏幕剧烈晃动，几乎站不住人。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脚下屏幕的边界线闪烁强光。红光所过之处，如同被激光切割，所有方格整齐划一，比例相当。
扁平的方格仿佛拥有生命，以红光为界，挣脱屏幕束缚，从脚下升起，变成一个个立体的方块。
恍惚间，传来窸窣声响，像极冰面被凿开，冰块缓缓升起，落下簌簌冰屑。方块晶莹剔透，如数年不化的寒冰。
晃动的成因显而易见，空间中的晃动就是方格变化造成的。最终目的是为了生成方块。
“救命啊！”呼救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居然还有一名玩家留在方格上，且随着方块移动不断上升。
很快有人意识到：“方块怎么还在移动。”
不，生成方块不是最终目的。江流看到变化加剧，这名玩家的位置还在改变。情急之下，他喊道：“快点跳下来！”
玩家哆嗦着：“不行，我恐高。”随着高度上升，恐惧不断涌现。
江流：“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方格在不断上升、移动，刺耳的声响敲击着脆弱的耳膜，这名玩家的腿抖动地愈发厉害。
眼看就要错过最佳时机，江流脱口而出：“跳！”这名玩家把心一横，从将近两米的高度跳下，左脚发生轻微骨折，其余没有大碍。
而方格在他跳下的瞬间，向上移动数米。
“好险。”差一点，他就永远失去求生的机会了。这名玩家心有余悸，一瘸一拐地逃到角落。
江流牢牢盯住，不愿错过丝毫变化。
现在，他可大致推断数字塔的形成过程：这数字塔正是由脚下屏幕的方格变化而来。以最底行的方块为基底，其他方块依次进行移动，倒数第二行最左最右的方格移至最底行，其余方格往上移动。
移动由简单的平面移动变成空间的立体移动。
8、7、6、5、4、3、2、1，每行方块数逐次递减，到最上面方块数变为1，而所有数字相加刚好等于36。
最底下的一排，起始点横亘整个平面，最高的顶格，距离脚下地面有数十米。它由左及右，自下而上，从底下拔地而起，有戳穿穹顶的趋势。
“咔哒”一声，移动停止。数字塔在眼前搭建，它是一个庞然大物，几乎占据所有空间，与争夺玩家地盘。它材质难辨，望不见顶，从上俯瞰，只能望见细如黑点的人头。在这样宏伟的数字塔前，人显得格外渺小。
魏皓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听说过玛雅文明吗？”
江流：“听说过，他们的预言很准。”
“我是说他们的建筑，普克风格建筑。”
魏皓通过四个角度观察，发现数字塔和这种风格相近，不过，构建材料不同，玛雅人用石块，数字塔的材料用空间中生成的方块。普克风格建筑四四方方，数字塔只有一面。但从不同角度看，它又像一个四方的建筑。
江流：“这，我不太理解。”以他有限的阅历，在无图无实景的情况下，无法产生联想。关键时刻，魏皓也不给点提示。
魏皓：“算了。”
江流敢怒不敢言：可恶啊，为什么要这样，吊人胃口，又轻飘飘地算了。
魏皓不知道他内心丰富的变化：“看塔。”
视线不由自主望去，敬畏感油然而生。
冷不丁，系统主机出声，差点吓人一跳：【为公平起见，会扣除一个最大数和一个最小数。】
【余下的数字才是有效的。】
数字，哪里有数字，头顶的显示屏找不出一个白色的数字，人间蒸发般消失。
玩家不明所以时，变化发生：他们背后的数字从后背剥落，悬浮在空间之中，这些白色的数字又重新变成红色的数字。
“天哪，这个数字是立体的。”颜小彤惊呼，揉了揉眼，确信：“我没看走眼。”
江流也大为震惊，这个数字居然是立体的。因为紧贴玩家后背，几乎融为一体，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数字塔生成的震撼余韵未散，他们更无心留意这变化。
颜小彤指着江流后背：“你背后的数字怎么不见了。”江流的后背干干净净，数字剥离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魏皓：“没听见系统的话，扣除最大最小数。”
“我绑定的数字是16，空间中没有比16更大的数，这是最大数。”江流立即反应过来：“最小数是2，可2有这么多，会是哪一个？”
他们很快就知道答案，是先前那名被困在方块上的玩家，他滑稽地伸手去抓：“我的2，我的数字！”他出现在塔上，许是偶然，又许是必然。
江流和他，背后的数字消失不见。
系统主机回应猜测：【检测到最多数为16，最小数为2。】
江流一下就明白了，后背的数字在数字塔生成中起重要作用，那先前见到的数字塔不是最终态，仍是中间态。
他怀着敬畏之心看下去。
悬浮着的红色数字动了，它们被无形的力量吸引，一个个往数字塔方向移动。它们排列有序，与方块一一对应。在距离方块一尺的距离，“咻”地一下，附着在塔上。完成识别后，又穿透表面，进入到方块内部。
去掉一个最大数，一个最小数，空间中的所有数字分别以2和4呈现。以4为底，一行一行向上填充，4用尽，2补上，2也填完，数字塔的方块缺少对应数字。填充不会中途停下，这样努力全部白费。
一定还有变化在等着它们。
江流现在对数字格外敏感，空间□□有25名玩家，除去被舍去的2个数字，意味着有23个数字，那些方格共有36个，那么余下的13个呢，就这样空着？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脚下出现裂缝，有东西挣脱裂缝而出，气泡一样咕噜咕噜、接连不断地上冒。
“是红色的数字！”不知是谁喊了一嘴，玩家终于看清这诡异“气泡”的真面目，是红色的数字0。
“邪门，怎么出现的都是0，之前的2呢，4呢，都哪去了。”
玩家口中的数字0，排成队从底下盘旋升空。1、2、3共有11个。这11个0和之前的数字一般，附着在数字塔的方块上，然后进入，与之融为一体。
江流感觉到不对，11和13还是有差距，但这细微的不对劲被疑惑冲散，他喃喃出声：“这11个数字是为何而来？”
耳畔响起魏皓的话：“玩家。”
他敏锐捕捉，借此印证。脑中迅速回忆起被淘汰的玩家，最近的一次淘汰，也就是第三轮淘汰，有三名玩家被淘汰。第二轮淘汰和第三轮淘汰几乎同时进行，当时有两名玩家被淘汰。第一轮他印象深刻，至今难忘那6名玩家麻木赴死的神情。
3+2+5，这样算来是10人，余下一人是谁？
他望着数字塔，上面红光跳动，仿佛浮现出什么，一闪而过。脑海中传来假面小丑的桀桀怪笑，咯咯咯，咯咯咯。
他想起来了，空间形成后，假面小丑出现，有人顶撞它被其吞入腹中，莫非这个数字就是他所代表的？
倘若假设成立，那死去的玩家，不论是因闯关失败坠入深渊，还是被假面小丑愤怒吞噬，最终殊途同归，全部化作一个个红色的数字0，聚拢在数字塔上。
细思极恐，江流忽然汗毛直立，难道这个0表示玩家的生命值？！！！那些玩家被淘汰，生命迹象消失，一切都会归零。而最后的价值就是为构建数字塔提供数字。把剩余价值压榨完，他们就再无价值可言。
现在的他们，算是幸存者。
现在，蒙昧无知的幸存者欢呼呐喊，最顶上的方格被红色的0填上。
所有人都被震撼住了，但是内心的喜悦冲散了见到塔时的恐惧，他们兴奋道：“太好了太好了，终于出现了。”
“我们过关了，哈哈哈。”
他们开始庆祝，或振臂高呼，或抱头痛哭，等待系统宣布通关的信息。
光在昏暗的空间中一闪而过。
江流警惕：“不，塔还没有完全定型。”
魏皓：“少两个数字。”
江流和魏皓同时察觉不对，合声道：“第二行的两个方格为空。数字塔仍在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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