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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二十年成一事


永寿宫被围,崇荣、崇华、崇文、崇武四门已下,几匹战马在宫里驰骋,马上是高执明黄圣旨的御前侍卫,传旨之声八方而去,响彻皇宫。

        “圣上有旨,权相摄政,外戚专权,植党营私,孤负任使。而今西宫已下,各宫门禁卫,顺者赦罪,不臣者诛”

        西宫已下,即是永寿宫已下。

        崇荣门外的四千禁卫军听见宫门后驰过的马蹄声和传旨声,这才得知宫里发生了何事。

        圣上夺宫了

        四千禁卫军已失了将领的统帅,正不知如何抉择,圣旨仍在一道一道传来。

        “煽动军心意图不臣者,诛满门”

        “攻闯宫门者以谋反论处,诛九族”

        “禁卫卸甲、断弓弦、折刀枪者视为顺,顺者皆赦,不臣者诛”

        圣旨一道道传进禁卫军的心头,方才不知有多少人在犹豫,元党兵权在握,势力遍布江北,圣上赢得今日,可能赢得明日但一道道圣旨传罢,不知有多少人放弃了挣扎。

        何必呢

        这波澜诡秘的政乱宫变江山换代说到底是王侯将相之事,大兴江山今日之乱后归于谁手,也不会归于连品级都够不上的禁卫之手,不过是领着朝廷的俸禄养活一家老小,何必赔上性命。

        天下谁主,与已何干。

        铮的一声,不知是谁的弓弦先断了,亦不知是谁的刀枪先折了,一声之后,残弓断剑掷了一地,铁甲银盔堆成小山四千禁卫卸甲。

        崇文门、崇武门,降者绑缚,顽抗者皆斩。

        残余肃清之时,天刚晌午,那几匹传旨的战马从崇华门驰出宫去,百官府邸所在的城东、城南、城北,数条长街的上空传出响箭之声。

        今日城中将生大乱,改朝换代也不是不可能,满朝文武在出城前早就严令今日严闭府门,不论听到什么动静儿都不得出府。正因此,各府里的纨绔子弟今日也乖乖留在了府里,当响箭之声传来时,各府院子里巡逻的护卫不约而同地仰头,见天上散开红烟,犹如晚霞早至,染红的却是晌午的日头。

        各府里的护卫仰头的这一刻发生了很多事,各府皆不相同,却又惊人的相似。当年被府里送去汴河行宫里的庶子、小倌、戏伶,这些年来府里买进来的清倌、艳妓、歌姬、丫头,府里请的清客、侠士,拜在门下的寒门子弟,这一刻都成了要人性命的杀手,护卫皆被斩杀,主子和下人人不论尊卑,皆被赶进了花厅里。

        满朝文武的家眷皆已拿下。

        这一刻,龙武卫大将军府里,护卫和下人的血染了庭院,尸体从门口铺进花厅。花厅里,元谦坐在上首品茶,门口跪着两人,正回禀宫里和内城的事。

        “宫门全都关了,里面是何情形探知不得,只听见了三声响箭,一声在东,两声在西reas;第二十七封来信。刚刚街上的响箭伴着红烟,应是在宫里放箭的人所为,那些人是从西边崇华宫里出来的,现已驰回。”

        “百官府邸里有变,所行之事应与公子差不多。”

        “差不多”元谦放下茶盏时看了眼府外的天空,笑了笑,喜怒难测,“不是今日之举,还真看不出圣上有此能耐。”

        “那我们该如何做圣上夺宫,宫门锁闭,龙武卫的虎符已落入圣上之手,而我们在城里的人马进不去宫门”一人皱了皱眉头,圣上夺宫之举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今日之举,他们并未将圣上算进其中,毕竟圣上手中无兵权。

        但没想到,恰恰是圣上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进不去宫门,那就上城门。”元谦起身走出花厅,看起来并不心急。

        急也无用。

        圣上用二十年只做了一件事,这件事被他做到了极致,权相摄政把持兵权,谋得早有性命之险,不如晚谋。这二十年来,他从来就没有碰过兵权,在朝臣眼里,他纵有雄才伟略,没有兵权也守不住江山,因此他是昏君也好明君也罢,都不足为惧。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他不是不谋,而是另辟蹊径,往宫里和朝臣府中安插暗线,这些暗线从进宫和进府的那一天起为的就是今日,因此他们必然在多年的时间里从未动过,这才能丝毫不被朝中所察,从而有今日之功。

        今日,圣上一举夺宫并将百官的家眷控制在了手中,即是得了盛京城的戍卫兵权,并以太皇太后为挟制,牵制住了元家在江北的势力

        不是得不到,只是谋得晚。

        天下错看了圣上,百官轻看了圣上,面对百姓和臣子的辱骂轻看,圣上竟能忍下,二十年来一言不发,只做一件事。

        一个默不作声背负昏君之名多年的帝王,一群默不作声地以卑贱的身份生活多年的隐卫,遇到这样的对手,急有何用

        以圣上的城府,他既得了龙武卫的兵权,下一步要做的必是挟太皇太后以令龙武卫,命大军包围华府,将他和晋王的人一同拿下圣上虽恨不能除了元家,但他会顾念元修,会忌惮三十万西北军,会考虑西北边关的安危,且晋王和他与辽帝暗中结党多年,圣上不可能容忍他和晋王。因此,无论是为己还是为元修,圣上都会将他拿下。

        那就只能上城门了。

        “圣上顾念元修,那就上城门瞧瞧,元修顾念什么。”

        元修在城门下,身后是五千西北精骑,面前是巍巍城墙,城墙上站着他的兄长,左右绑着他的母亲和妹妹。

        华郡主和元钰被帕子塞着嘴,口不能言,只能望着城墙下的元修,呜呜急语,忧焚难抑。

        元谦看着两人的样子,笑了笑,“瞧我这记性,六弟虽然今晨才出城,但久在边关不常见娘亲胞妹,母亲和七妹可是念你念得紧,半日不见,想必已颇为想念了,那就叙叙旧吧。”

        他亲自将华郡主和元钰口中的帕子拔了,随即退开,看样子真要给元修与母亲和胞妹叙旧的时间reas;再嫁,慕少的神秘娇妻。

        “哥”元钰一能开口便奋力往城楼下探身,高喊元修。

        “元谦”华郡主转头怒望元谦,华髻上的宝簪金钗摇摇欲坠,在晌午的日头下晃出雪寒锋锐的光芒。

        元谦挑了挑眉,笑问:“元谦母亲不唤我谦儿了”

        华郡主听闻此言,怒笑一声,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

        但听元谦问:“这些年来,养育着原配之子,母亲心里不好受吧”

        “母亲你还知道叫我母亲这些年来,我将你视若己出,你竟做出这等狼心狗肺之事,有何颜面叫我母亲,有何颜面去见元家的列祖列宗”华郡主不听那声母亲还好,一听便心头烧怒。

        元谦皱了皱眉头,目光轻嘲,淡淡地道:“视若己出我很好奇,郡主为何直到此时还能说出这等违心之言来,莫非是违心之言说了二十多年,连自己都信了”

        华郡主一愣,元钰转头望来,元修仰头望着城楼。

        元谦温雅谦和,与世无争,淡若隐士,二十多年来,在元修和元钰兄妹眼中,他一直如此,从不是此刻这般嘲弄、怨怼、仇恨、压抑之态。

        “郡主口口声声说将我视若己出,我倒想问问郡主,如若我一直都是今日这般,文略高你的亲生儿子一筹,武艺未必低于他,你可会允许我在朝中大展抱负,如同允许他在边关一展抱负那般你不会,你甚至不会允许我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或者不会允许我活到今日,就如同你进了相府后,相府里的姨娘和通房丫头就再无所出那般。你待我不薄,只是因为我体弱多病,对你的儿子没有威胁。你的养育,不过如同养一只金丝雀,华屋锦衣,玉食金汤,费些金银罢了。你博了贤良之名,我却困于金笼,要我感激你我想你不知道,这二十多年来,每日叫你母亲,都让我觉得恶心”

        正如同她不再唤他谦儿,他也不再唤她母亲,母慈子孝的戏码不必再演了。

        “至于颜面,我自有颜面去见元家的列祖列宗,只怕郡主没有,祖宗若知道那些尚未出世便死在你手里的元家血脉,说不定被责问良心的人就是郡主。”

        华郡主气得眼前泛黑,急怒攻心,今日修儿和钰儿皆在,儿女在看着她,即便元谦说得对,也不能是对的,“你装病欺瞒长辈,反怪我没将当成身子康健的儿子那般允你出仕世上还有这等道理莫怪人言,继母难为,真乃良言你非我所出,我待你不薄,反遭了你的猜忌,难不成还真成了我的错”

        元谦牵了牵嘴角,他看得出华郡主的心思,却不愿再多言,只道:“继母难为,继子也不易,你我之间的事,你我心中明白就好,但求郡主日子莫要再提视若己出。”

        此话说罢,他垂下眸,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还有日后的话。”

        此话让华郡主紧张了起来,问:“你想如何”

        元谦却不再看他,而是望向元修,道:“那就要看六弟如何取舍了。”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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