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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春风不度玉门关


我告诉了阿澈我从角虎城到京城所经历的一切,以及最近兵部尚书徐风之死的事。

        他的表情有些异样,失望地叹了口气,“他还是死了。”

        这话叫我大为震惊,“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早就知道他会死?”

        “他一个月前曾来找过我们,他当时就像一只受伤的小猫,裹着一件黑色的斗篷,走路跌跌撞撞,说话神神叨叨,明显是长期处于压力之下,他说有人想要杀他,他想得到我们的保护。”

        “然后呢?”

        他摇了摇头,“风满楼不管朝廷的事,我拒绝了他。”

        看来凶手早有准备,可他为什么要让风满楼背黑锅呢。

        “徐风怎么会知道你们在哪儿,还有那个跟踪他的人,你不怕暴露吗?”

        他端起茶抿了一口,“我自有我的办法。”

        我最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因此略带嫌弃地瞪了他一眼。

        他也不恼,“现在徐风的府邸封锁,我们没法拿到第一手信息,如果可以,还请符姐姐帮个忙。”

        “符姐姐”三个字着实让我有点不适,连忙抬手拒绝,“欸,可别,我可担当不起。”

        他低头一笑,“现在匕首在你手里,你就是我们的新楼主,叫你一声符姐姐反倒是我冒犯了。”

        他这话说的倒像是我瞧不起他一样,我眉头一皱转过头去,可一看到他那张人畜无害的泛着笑意的清纯的脸,怒火一下子就憋没了,最后只能长呼了一口气,“臭小子。”

        他嘿嘿一笑,“风满楼在全国各处都有分舵,我主管京城地区的情报,慕姐姐是京城地区的杀手统领,以后我们会慢慢教你如何传递情报和管理组织。”

        “这么说,你们俩是京城地区的首领?”我难以想象年纪这么小的两个人该怎么管理一个江湖帮派。

        他低头扶额,脸颊有些微红,“额,可以这么说,不过其实我们刚来这边不久,所以目前干事儿的主要也就我们两个人。”

        “什么?!”

        他连忙偏过头去,“不过我们俩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本事还是有的,你需要什么信息都可以问我,要是想学武功的话你可以去请教慕姐姐。”

        “她?”我略为不满地扭过头去,“她脾气那么差,我才不找她呢。”

        话音刚落,一本书突然向我袭来,我急忙抬手捏住了它,才不至于让它正中我的脸颊。

        慕阑珊站在屋门口,哼了一声,不屑地道,“你武功这么弱,我还懒得教你呢。”

        我扭过头,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没想到堂堂的一个江湖组织,竟然在京城就只有两个主力,我不禁怀疑起他们是不是想把我骗来当苦力,无奈地叹气道,“你想让我帮你们什么。”

        风满楼被指控为凶手的原因是徐风被杀后窗边留下的一个玉佩,玉佩上是风满楼的图腾。

        “这的确是风满楼的杀手特有的玉佩,”慕阑珊仔细地观察着我从父亲那儿拿到的图,眉头紧皱,“可看这玉佩上的花纹……它的主人应该是个初级杀手,这种等级的杀手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尚书府杀掉当朝重臣,还傻傻地在没有任何打斗的情况下把最重要的东西遗漏在窗边,这不就是明目张胆的栽赃吗!”

        她越说越激动,差点把那张纸揉作一团。

        阿澈从她手里拿过图纸,“每一块玉佩都有其对应的主人,只要我们查出这块玉佩的主人是谁,就能顺藤摸瓜找出幕后元凶。”

        慕阑珊有些焦躁地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可是这块玉佩现在在徐府里面,看不到实物,我们连它来自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辨别?”

        “你们拿到玉佩之后就能辨别出是谁的吗?”

        阿澈点了点头,“每一块玉佩的纹路和颜色都是独一无二的,我可以通过纹路分辨出这块玉佩来自哪里,再传消息给当地的分舵让他们找出玉佩的主人。”

        这的确是条线索,可拿到玉佩并不好办。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慕阑珊发泄式地一锤墙,“实在不行,就让楼里的顶级杀手进京,我还不信进不去区区一个尚书府。”

        “不行,”阿澈摇了摇头,“现在不宜轻举妄动,最近京城里不太安分,胡跃正带兵在城中四处搜查,胡荣在江南一带也死死盯着风满楼的动静,万一他的身份暴露被抓,整个风满楼都会有危险。”

        我沉思片刻,“或者,想办法引开徐风府邸的守军?”

        “怎么引开?胡跃可是羽林军统领,他手下有一万多人,除非是有人要造反,否则小小一个尚书府哪里还会缺人手?”

        慕阑珊毫不客气地反驳了我的观点。

        屋里又陷入了沉默。

        既然玉佩这条路暂时走不通,那我就只能按原计划跟着胡跃调查这起案子。

        徐府的物证都留在原地没动,但书籍信件还有府中的丫鬟仆役全都在大理寺。

        我向阿澈要了大理寺的地形图和构造图,他带着我进了里屋,屋里的右手边全部竖立着书架,各种书籍图纸重重叠叠,令人应接不暇。

        “这只是跟京城有关的一小部分,还有很多在我的脑子里,没来得及整理。”他笑着答。

        我不禁感叹风满楼强大的情报能力。

        临行前,他再三嘱咐我,“不久前匈奴的单于伊曼死了,漠北那边有些异动,连带着京中也不安定,你要多加小心。”

        漠北异动我正想细问,他却说他目前也不清楚,路途太遥远,线人又少,所以情报传递缓慢。

        大理寺上下并不像胡跃的亲兵那样废寝忘食地破案,天黑之后这里灯火微弱,只有侧殿的少量几个房间还泛着淡淡的烛光。

        符叔叔举荐过两个人来大理寺做官,我也就跟着来过几次,再加上出来前我将地图烂熟于心,如今只需借着微弱的月光便可穿梭于树影与房屋之间。

        档案阁门外有两个侍从把守,他们都困的双眼无力,头重脚轻了,只要一点点迷香,就能让他们睡个好觉。

        我轻轻溜进档案阁内部,找到了徐风案的记载。

        记载中提到从徐府搜出书信共二百四十九封,其中一百八十七封均为与友人的相互交流慰问,剩下无非就是什么年少时与妻子的信件、在外做官时写给父母的思念……总之都与案件无关,也丝毫没有提到胡家。

        这倒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他们同在朝中为官,胡丞相又是百官之首,怎么会连一封相关的信件都找不到。

        看来他们要么是谨慎得没留下一封信件,要么就是全被胡跃给提前毁了。

        物证找不到,还有人证。

        大理寺的监牢只有一个门可供进出,就算能够悄悄潜入,里面关押的人众多,恐怕也有打草惊蛇的风险。

        我一时正烦恼该怎么样进去,突然感到身后一阵凉意。

        我猛地转过身去抽出剑,一个披头散发、体格健壮的男人正阴森森地盯着我。他背对着月光,黄褐色的眼睛隐在黑色的长发之下,像在月夜中奔驰的狼。

        “你是谁?”我压低了声音问。

        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靠近,强烈的压迫感向我袭来。

        我将剑斜挡在身体前方,转动手腕,银色的剑光反照到他的脸上,我这才看清他的样貌。

        他竟然不是中原人。

        我记起了阿澈的话,看来漠北的确是有动静了。

        “你是匈奴人?来这里做什么。”得知他与此事无关后,我松了一口气。

        他望了一眼我身后的墙壁,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知道该怎么进去吗?”

        他的汉语很蹩脚,甚至惹人发笑,我疑惑地盯了一眼身后的牢房,又转过头来看着他。

        他该不会也是想混进去吧?

        “你想进去做什么?”

        他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我,那双深邃的眼睛带来的压迫感愈发强烈。

        “回答我。”他发出低沉的声音。

        “我一个人当然进不去。”

        他沉思了片刻,“那加上我呢?”

        我微微一笑,“你能做些什么?”

        他似乎有些急怒,“你到底知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嘘——”我眉头轻挑,利落地收起剑,“今晚不行。”

        里面关押的人太多,就算能悄无声息地进去也难免会被关押在内的人发现,我需要父亲的协助,找一个正当的理由。

        我从他身侧走过,他突然抬起手臂,拦住我的去路。

        他转过头来,紧皱眉头盯着我,“我今晚就要进去。”

        如果跟他打起来,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全身而退,可看他的样子分明是要硬闯,我绝不会跟他一起犯傻。

        “只怕你是进得去,出不来。”我不想再与他过多纠缠,运起轻功跳向屋顶。

        谁料他竟猛地一蹬脚,迅速追了上来,只两步,就伸开手臂抓住了我离地的脚踝。

        月光下,树影婆娑,我蒙着面身着夜行服,像一只刚离地的燕飞在屋檐上方,而他的手握住了我的脚踝。

        我回头望向他,一时愣住了,这辈子还没有哪个陌生男人碰过我的脚踝。

        我被他拖拽回屋顶,顺势拔出剑刺向他的眼睛,他立马放开手向后翻落地拉开距离。

        这个匈奴人!

        我此刻又羞又恼,哪里还管的上三七二十一,手腕一翻,提起剑便冲了上去,他侧身躲过三记快剑,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与我相峙,一双眼里净是无辜和疑惑,“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一个匈奴人,我要怎么跟他解释姑娘的脚不能随便碰?我气得满脸通红,可这话说出来反倒显得我啰嗦小气,这股气只能憋在自己肚子里。

        烦死了!

        我收了剑,气冲冲地绕过他离开,他却不依不饶地跟在我身后。

        “你要干什么?”我不耐烦地转身问。

        他也停下脚步,眼神和刚刚一样无辜,“我也要走这条路。”

        我实在是无语。

        他没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我。

        我不再理会他,只是快步离开。

        大理寺建在皇宫右侧京郊的孤山上,要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就必须穿过荒无人烟的山路。

        原本来时我一个人走还一点都不害怕,可偏偏跟他走在一起时我就总是感到一阵寒意。

        我们走到一个陡峭的山坡处,四周忽然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不止是风吹动树林的声音,这里面有人。

        我立马加快脚步跑了起来,这时左边的树林突然冲出一个人影,他也是长发褐眼,嘴里念叨着我听不懂的话语,手持长刀砍向我。

        我被他扑倒在地,树林里越来越多的人冲了出来,我一脚踢向他的根部,疼得他哇哇直叫,随即将他掀到一边,与其他人缠斗起来。

        这里大概有十多个人,全都拿着弯刀长刀,有的人眼睛深邃鼻梁高挺身材高壮,一看便是异族人,还有的是汉人模样,但同样高大强壮。

        他们不由分说地砍向我和那个与我同行的匈奴人,我竭尽权力抵挡,右手执剑,左手握着那把匕首,穿梭于刀光之中。

        他们的力气很大,我无法正面抵挡,只能依靠着轻功躲过弯刀的寒刃。

        那种刀砍在树上,树皮被直接折断,露出了内部雪白的树干。

        另一边,那个匈奴人挥舞着夺来的弯刀,将袭击他的人击倒在地上,随即狠狠地将刀砸向他,喷洒的血液瞬间染红了他的身躯,血液顺着他的脸流了下来,周围的人拿着刀,颤颤巍巍地向前。

        月光照映到他的身上,他就像一匹年轻的孤狼,撕咬着妄图挑战他的狼群,身上的鲜血就是他胜利的象征。

        我们两个黑影在月光下起舞,银刃划破皮肤,绽放出鲜红的血色。

        我原本不敢杀人,可那些被我伤过的人总能再次站起来冲向我,我紧握着剑,迟迟不敢刺向他的心脏。

        在他的刀落下来的那一瞬间,一个手掌裹住了我握剑的手,我眼睁睁地看着长剑刺穿他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伴随着刀的落地,他的身体如山一般倒了。

        我永远地记住了这种感觉。

        那个像狼一样的匈奴人,他为了替我刺这一剑而被弯刀划破肩膀,这是今夜他第一次受伤。

        可他仿佛毫发无伤一般地挥刀砍下了那人的头,迅速地又与他们撕斗起来,迅猛敏捷,直中要害。

        原本年轻强壮的身体七倒八歪地横躺在地上,仅剩的几个人哆嗦着围向我们,他们中的一个大胡子突然举起刀怒吼了一声,剩下的人也都叫了起来,血脉偾张,拼死一搏。

        我们自然而然地相背而站,将后背交给对方,他是我的刀,我是他的剑。

        大胡子直直冲了上来,即便面对刀刃剑尖也丝毫没有减速站稳的意思,他的身体被贯穿,庞大的身躯几乎将我和那个匈奴人一同撞飞,我这才明白他的意图。

        他大笑着滚落山坡,那是他生命最后的绝响,我握着仅剩的匕首猛地插在土里,并且下意识地抓住那个匈奴人的手,我们的手指紧扣在一起,握得生疼,摩擦着沙土和碎石滑落了十几米才逐渐稳定下来。

        我大口地喘息,这是个很陡的山坡,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摔下去几乎必死无疑,他比我重很多很多,我坚持不了多久,山坡上还有两个敌人正摸着树慢慢滑下来。

        我转过头去,看着他,他也正抬起头看向我。

        这种时候,我应该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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