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原本这几天洛安的相亲圈子里，确实在疯转沈泽一的个人信息和照片，想跟他见面相亲的人，一下子数也数不过来。
谁知道忽然冒出一篇名叫《揭露黄金单身汉沈医生真面目》的帖子。
那篇帖子是一个自称溪溪的女孩发的，她在文章里详细阐述了自己和沈泽一从相识到恋爱，又到发现她自己被绿的过程。
刹那间，相亲圈子里的人都换了脸色，都在痛斥沈泽一的渣男行径。
叶念看着那篇帖子，嘴里不停发出‘啧啧啧’的感叹声。
潘清让手上摆放小点心的动作顿了下来，她疑问道：“沈医生？”
叶念这才从吃瓜的世界里抽离出来，侧脸看过去解释道：“就是小语看病的那个医院，你平时不注意这些，应该对这人没印象，我倒是见过他好几次，只是没想到……”
将点心整齐放好在瓷盘里，又拿了瓶橙汁捏在手里，潘清让才朝沙发的位置走。
她蹙了蹙眉头，有些不解，明明人家是医生，又不是流量明星，为什么居然也会在网上传八卦。
“你怎么会看到这些？”潘清让没什么表情，冷声一问。
叶念解释道：“我是做母婴产品的嘛，整天就在婆婆妈妈圈子里混呢，这个沈医生前几天就忽然在相亲圈子里火起来了，结果今天就被人爆黑料。”
潘清让愣怔了一下，忽然想到那天在医院里，那个小姑娘就提到了沈医生相亲的事情。
但即便这样，她还是觉得顺着网线肆意揣测别人，这种行为不太靠谱。
她随口说了一句：“网上说的，不可信吧。”
听她这么一说，叶念就越发起劲了，她挤到潘清让身边，将手机上那个帖子再次打开翻阅着，嘴上说话的速度堪比发射弹珠。
那个帖子的评论区一下子已经多出来好几千条回复了，甚至有人在用被害者一般的口吻在说话：
“不会吧，你们才知道，这人早就花心成性了！”
“是啊，我家远房亲戚认识他的，三天就换一个女朋友。”
“顶楼上，而且他还专门挑十八岁小姑娘，诡计多端的臭男人！”
叶念噼里啪啦继续说道：“一个人说，也许不可信，但那么多人都说，总不会都是假的吧？”
潘清让低头瞟了几眼手机上黑压压的文字，她耸了耸肩膀，有些无奈。
联想到小时候玩过的传话游戏，永远都是传到最后说出来的话，就和一开始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她戳了一小块桂花糕塞进嘴里，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至少，她印象里的沈医生，和那些冰冷又浮夸的文字描绘得不一样。
她看向落地窗外头，一抹斜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偷从树影之间漏了进来。
忽然想到，第一次见沈泽一，好像也是在这样的傍晚，也是这样安静的秋风、和煦的光线下。
而沈泽一，无论行事还是说话，也都像是一阵秋风似的，永远徐缓又有耐心。
想到沈泽一，潘清让抿着双唇轻笑了一声，短暂却又清晰可闻的一声，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
旁人只是乐得自在的吃瓜，作为当事人的沈泽一却遭了殃，此刻正垂着头在院长办公室里挨批。
他双手交握着放在身后，眼睛紧紧盯着地面，时不时鼓着双腮长长呼一口气。
院长大人疾风骤雨般的说教还没结束：“小沈啊！你说你一直规规矩矩的一个人，一心就钻在医学上，怎么忽然闹出这么大个乱子？就算是年龄大了着急结婚，也得按部就班啊！要是病人也看见那个文章，那不是医院的风评也要受牵连？”
“我二十八都没满，怎么就年纪大了……”
沈泽一闷声自言自语了一句，表情像极了被家长说教的叛逆期男孩。
院长双手杵在办公桌上瞪向他，声音都气得有些发颤，“我年纪大行了吧？”
逞了一时的口舌之快，却把老院长气得不轻，沈泽一忽然又内疚起来。
他赶紧给院长的茶杯蓄上了热水，端过去讨好地笑道：“您别为了我动气了，您自己都说了，我一心都扑在医学上了，哪有时间骗十八岁小姑娘？
再说了，十八岁小姑娘又不是被蒙上了眼睛的鱼，一股脑就往我的网里钻？人家肯定都下载反诈app了，哪能那么容易上当呢……”
一杯茶水还在腾腾腾地往外冒着热气，和院长此刻沸腾的脸色衬在一起，莫名让人觉得燥热。
他又白了沈泽一一眼，端起茶杯吹了两口气，接着嘶啦一声吞了一口热茶进去。
冷静一些之后，才再次准备开口。
沈泽一见他又要说话，赶紧将身子站得笔直，两边嘴角都使劲往上翘着，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尴尬。
“小沈，我看着你长大的，也知道你的为人，所以不会信网上那些乌七八糟的，但是别人就不好说了，所以，你尽快查一查，到底是谁这么污蔑你，院方这边也好有个交代。”
沈泽一握了握身子两侧的双拳，无奈却还是只能恭敬地点头道：“我知道了，您别动怒了，再气坏身体。”
院长没再说话，坐回椅子上摆了摆手。
沈泽一朝他弓了弓身子，快步从办公室退了出来。
关上门的一刻，他的嘴角一下就耷拉了下去，再没了半点笑意。
站在走廊上左右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他才将双臂插在腰间，悠长地呼了一口气。
伸手揉了几下头发，也还是觉得想不通，对于那篇帖子的出处，他简直半点头绪也没有。
活了这二十几年，记忆里走得最近的就是家人、林澈还有偶尔见面的摩友。
要说别的还算有点关系的，那就是以前学校里的同学？或者说是现在医院里的同事？
可他和那些人都是浮于表面的交际，除了工作还有年底医院聚餐，其余时候毫无交集，人家又怎么有理由大费周章来诬陷他？
沈泽一正面色凝重，想得出神，方修言不知什么时候蹑着手脚来到了他身后。
方修言‘啪’一掌拍在沈泽一肩膀上，“别愁眉苦脸了！”
沈泽一怒瞪他一眼，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在说话：“你还好意思笑，你不发我信息去相亲群，能有这档子事吗？”
方修言面露尴尬，急忙压低声音说道：“我的错我的错，我将功补过，已经找人在查发那个帖子的ip地址了。”
“这还差不多。”沈泽一摇摇头，迈着大步往前走去。
身后的人也追过来，干笑两声之后，他继续说道：“院长没扣你工资吧，要是扣了，我补偿你。”
本来刚觉得心底的怒气压下去了一些，忽然听见这句话，沈泽一反而炸毛了。
他哗一下停住了步子，险些和小跑过来的方修言撞个正着，“我风评都被毁了，你能补偿吗？”
说完这句，他又立刻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方修言一个人愣在原地，想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他这句话什么意思。
沈医生这种上班治病救人，下班只会研究机车的人，居然在乎起风评了？
而且按照他以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风格，如果遇到这种事，顶多只会淡淡然一句：去查清楚就好了，我没做过。
怎么可能急头白脸的，像是怕什么人看到了会误会一样。
“啧啧啧……”方修言望着沈泽一的背影猛摇了几下头。
一天一夜过去，方修言那边所谓的查ip地址却依然没见有结果。
沈泽一却已经有些坐不住了，网络的传播速度和广度，谁能说得准啊，一旦散播起来，就算是不上网的人大概也会有所耳闻。
他很想和潘清让见上一面，或者说上几句话解释解释，但转念一想，人家只是因为包包事件心存感激，所以才主动请了吃饭，根本就连做普通朋友的想法也没表露过。
自己冒然冲去解释这种事情，倒搞得好像是心虚，所以急于证明清白似的。
最后他捏着手机也并没有发出那条删删减减的信息。
换下白大褂之后，他推门直冲冲钻进电梯往楼下去。
一楼大厅里人来人往还有许许多多的病人和家属，嘈杂的声音钻进耳朵里，像是网络上那些人叽叽喳喳的议论来到了现实中，沈泽一烦躁地蹙了一下眉。
“下次药吃完了一定要及时跟家里人说，知道了吗？”
柔如山泉的声音忽然从纷杂中脱颖而出，像手电筒照亮阴暗面一样来到沈泽一的耳朵里，让他无法忽视说话人的存在。
视线穿过攒动的人头看过去，望见对面不远处自己在心里见了很多次的人之后，他忽然安心起来。
他往前缓缓走过去，同时张口轻缓地喊了一声：“潘设计师。”
潘清让手里推着一把黑色轮椅，上面坐着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模样也就二十出头。
男孩面色些许苍白，双颊也很是瘦削，正是这样，所以悬在鼻梁上方的双目显得格外灵动有神。
潘清让一边推着轮椅缓慢前行，一边低着头耐心和男孩对话。
忽然感到面前被一个黑色身影挡住去路，她才握紧轮椅的把手，停在原地抬眼查看情况。
见沈泽一站在她面前，她倒是也没感到意外，毕竟这是人家工作的地方。
她站直身子，微弯着唇角点了一下头，“沈医生。”
沈泽一也冲她点了点头，脸上立刻绽上更深的笑意。
轮椅上的男孩仰头看了沈泽一一眼，然后回头问道：“这位是？”
没等潘清让开口，沈泽一先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沈泽一，是这里的儿科医生。”
男孩露出清冽的笑，“你好，沈医生，我叫康意，是她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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