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命去一半
云低月隐，落雨停歇，风寒刺骨。
阶下石柱上，许卿柔被绑住双手双脚，悬空挂在中间。她的身子已经十分虚弱，头也昏昏然，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已经死去，到了阴曹地府。
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卫兵，每人手里拿着一条鞭子，低声议论。
甲道：“这么漂亮的姑娘，打坏可惜了。”
乙点点头：“嗯，殿下不是说了吗，下手别太重，别打脸。我们就把声音弄响点，意思意思得了。”
甲嗯了一声，挥舞鞭子在地砖上狠劲抽响，把许卿柔吓得一惊，全身都缩紧了。她用力撑起双眼，从幻觉中醒过来，看到自己吊挂在四棵柱子间，两个士兵都拿着鞭子要打她，本能地喊道两位大哥饶了我吧。
两人说，不是我们要打你，你惹怒了王妃娘娘，娘娘要惩罚，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罢了。说完，一鞭子抽在许卿柔身上，痛得她惨叫一声，一阵颤栗。许卿柔本就只穿着一件单衫，这一鞭子虽然没用多大力，也还是抽得她痛到心里。
一鞭子完事，另一鞭子又跟上，许卿柔疼得紧皱眉头，挨一次叫一声，叫得两个士兵不忍再打。
暄沪站在门前看着，屋里的灯光透出来，将他显得异常高大威严。颀长的影子投到阶下，甚是诡异，加上阴暗满是乌云的夜空，咻咻的风声，许卿柔的阵阵惨叫，活脱脱一个幽灵渡口！
“差不多得了，她有病在身，又折腾了半夜，还来给你捏脚，困了也正常。”暄沪终于忍不住扭头对妻子说。
懿潋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怎么，心疼了？”
暄沪怎么能承认：“哼，你这样折磨一个奴婢，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懿潋，已经打了七八下了，到十就停吧。”
懿潋重重掼下茶碗道：“哼，殿下，一个奴婢而已，用得着这么护着吗！”
暄沪不高兴了，他之所以处处让着懿潋，一是因为他俩从小一起长大，他小时候就恋慕她，长大后便顺理成章娶她；二是因为她父亲是他母亲的表哥，此谓亲上加亲。再有，懿潋的家族势力很庞大，他需要他们的支持。
只是，近几年懿潋仗着他的宠爱，越发张扬刁钻，每每做出些不合适的事情，却都要他去埋尾。今天这事，并非他爱上许卿柔而护着，而是真觉得懿潋太过。
许卿柔本就是被冤枉，又中了毒箭才刚救醒，却马上就被打入死牢。身体虚弱加上受打击，且在牢里杀死狱官，体力早已用尽。这么晚了早该歇息，懿潋听说他带回个新奴婢，立刻心血来潮要其为她捏脚。若不是想让宫里的人都知道这是他收来的女奴，他也不会这么快让许卿柔来伺候懿潋。
何况，既然说是女奴，一来就护着不让她干活更加惹人怀疑。故而心疼归心疼，同情归同情，暄沪也只能叫许卿柔来。谁知她终因体力不支而昏睡，引得懿潋大怒。
暄沪心里很不爽，也想早点睡，懿潋却大发脾气要鞭打许卿柔。他若拦住，便会显得太不正常，哪有皇子这么照顾一个女奴的。可不拦，暄沪又担心许卿柔受不了，会被打死。
沉默一会后，暄沪冷冷地对懿潋道：“对下人，只打骂是不行的。对他们好点，他们心里感激，才会死心塌地伺候你，为你效忠。这小七身上有伤，身体虚弱，如今又是半夜，她能来为你捏脚已经很忠心了。你若夸她，安慰几句，比给她金山银山还要有用，以后定会好好伺候，也不至于被别人一点恩惠就收买。”
懿潋一震，觉得丈夫说得有理。
屋外，鞭打声，小七的惨叫声断断续续，听得她的心也不是滋味。
确实，大半夜的，在屋前这样打人，万一小七被打死，她的恶名传扬出去，其他奴婢也对她又恨又怕，真有可能被别人一丝丝恩惠就收买走。到时候，皇上对他们夫妻的印象也会很差，一生气把他们赶走就糟糕了！而她还希望有朝一日丈夫登基为皇，她做皇后呢。看来，还是暄沪深谋远虑。
这么想着，懿潋便起身来到门口，对卫兵抬手道：“好了，放了，都去歇着吧。”
两个卫兵早就想停手了，只是三皇子不说，王妃也不说，他们不敢，只能一下接一下地打。夜里冷，鞭子抽在身上非常疼。他们也忘了数一共打过几鞭子，只知道许卿柔已经昏迷，身上衣衫被打烂，渗出斑斑血迹。
此刻终于听到王妃说停手，两人总算松了口气，过去把许卿柔放下来。她已经气若游丝，放下来也软塌塌的，叫人担心不已。
“她不会死了吧？”甲说着，伸手去探鼻息。还好，还有气。
乙不安地说：“我咋觉得后背发凉呢？这辈子也不是没杀过人，唯有今夜特别不安。”
暄沪听到他们的话，真想亲自去抱起她送回房，叫御医来看。可是，他是皇子，许卿柔此时的身份是他的女奴，若他那么做太引人注目。再说，父皇已经判定许卿柔是奸细，只等砍头了，他要是去找御医来为她医治，消息总会传出去。
“懿潋，去看看。”暄沪低声道。
懿潋看他一眼，心里有些醋意：“哼，她不至于这样就死了吧。”
暄沪看着她，一言不发，神情严肃。懿潋白他一眼，下去查看。
两个士兵见王妃来看，赶紧说：“娘娘，她昏过去了。看这样子，命去了一半啊。”
懿潋皱眉，心里只觉晦气。转头去看暄沪，他依然沉默，只是看着。懿潋伸脚踢了踢许卿柔，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像是已经死了。
“还活着吗？”懿潋不耐烦地问。
甲道：“活着，但，她好像有伤。”说着指了指许卿柔胸口渗出的血迹。
懿潋深深吸了一口气：“唔，找人给她治伤，别让她死了。还有，这事不许传出去，否则，你们谁都活不成！”
两人连声称是，懿潋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屋。
暄沪冷眼看着这两个士兵把许卿柔抬下去，心里莫名的一阵难受。他不是恋慕这个女子而舍不得，只是，事情闹大了对他也没什么好处。而且，留着许卿柔，对他有大用。若要她死，又何必费心把她从死牢救出。
不过，这也算是一种考验吧，看她能不能经受住艰苦和折磨。如果她真的太弱，只怕以后也帮不了他什么。真那样，也只有任其自生自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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