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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江湖永绝


尽管不是塞外,但总归是有些冷的。

        苏玉紧了紧身上的布衣,陡然觉得有些许寒意。

        天气再冷,他本也不该觉得冷的。

        “准备去哪?”

        “往南走走,大夏的棋局被定死了,好不到哪里去,有没有我都一样,我要是往北可不好走,不知道多少大内高手和江湖游侠等着我呢。”一身白袍的公子想了想,“也只有往南了。吕宁同周师联手洗了一局牌,二十七领如今没剩下多少,那帮精明的家伙只怕已经发现周师和吕宁的目的了,可一时半会根本脱不开身,只能一点点的被周师吃掉,但周师可吃不下来那么多地方,大周可能要乱一段时间,我正好去看看江南。”

        “江南风景不错。”

        “是,江南多才子,多风光,早就想去看看了。”

        “也多佳人。”苏玉笑笑。

        墨羽顺着苏玉的目光望去,目光中出现的一身戎装的墨葭。

        “用不用师父去旁边转转?”

        “麻烦师父了。”墨羽一声轻笑,抬脚,迈步,走向墨葭。

        “年轻真好。”苏玉咂咂嘴,一闪身到了数丈开外,余光却是瞥到另一侧的持刀男子,不由得摇摇头,“也是个可怜人。”

        “你,又要走了?”墨葭抬眼,看向面前的少年,自己整个青涩年华的信仰。

        “没办法,过两天我的画像传开了,就走不了了。”墨羽故作轻松的耸耸肩,心头有些沉甸甸的。

        随后,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

        说些什么呢?

        说,你不要走?

        说,你何必为这个天下去奔走,去牺牲自己的名声而后落得背井离乡的下场?

        说——

        “其实你可以不走的。”

        墨葭终归还是说了。

        “我总不能在叛出墨家后,还留在墨领吧。”墨羽随口到。

        “你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可以不退出墨家,你可以把自己的名声洗干净,你可以依托着墨领拯救苍生。”

        “没有我的墨领,也能拯救苍生,有没有我并没有什么区别,为此让整个大夏陷入混乱,不值得。”墨羽低沉的嗓音安抚下了墨葭的情绪,小姑娘通红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墨羽,“但对我有区别。”

        墨羽没有回话。

        他何尝不知呢?

        他何尝不知,一个叛出墨家的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墨家之主的徒弟在一起,即使这个叛出墨家的是墨家之前的公子。

        戏要做足,否则墨羽的离去便没有一丝一毫的意义,有一成可能不干净的墨家和有五成可能不干净的墨家对民众而言没什么区别,甚至有一成可能不干净的墨家更会令人觉得反感。

        所以,当墨羽说他要叛出墨家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他们结束了。

        “你要走了?”

        “嗯,这次,不用等我了。”

        对话最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白袍的公子和戎装的佳人,佳人垂泪,公子转身。

        “我有做错什么吗?”

        墨葭一把摘下头盔,砸在墨羽脚下。

        “没有啊。”公子笑笑,风轻云淡。

        “我们有做错什么吗?”

        墨羽听在耳中,仍是笑笑,“也没有。”

        笑中,已是含泪。

        北国的风有些让人生气,轻易地把人的身影吹的模糊,让目送离人的姑娘,湿了眼眶。

        她突然记起那个少年,穿着薄薄的衬衫,说着关于才子和佳人的故事,给她念柳辞的诗,告诉她,爱情是个什么东西;

        她突然记起那个书生,背着厚厚的书箱,在墨关的夕阳下拉出悠长的身影,她伸出莹莹的手指,说,请他过来;

        她突然记起那个将军,登上城墙,不及卸下满是血污的盔甲,便急匆匆的让她准备马车,而后驾车走上古道,走的时候没有来得及回头看她。

        “我早该习惯了啊,他是一个习惯了为别人牺牲自己的人,这个自己,当然包括了他的爱情。”

        遥远的南方,公子将行的地方,空性敲了一下佛钟。

        情人丢了,只得去梦里找;

        那莲花开了,满世界都是菩萨的微笑。

        红尘中到处都是无辜的爱,没人犯错;

        男女老少啊,连夜在自己的内心遇难;

        人们从来不知道,心中无事才是最紧要的事。

        少年,书生,将军。

        三道身影最终在墨葭的眸中汇为一道,因为那本是一道,他是远行的公子,是天下的公子,是江湖的过客,是江山的墨客。

        已经有了这么多身份的公子怎么可能还会再有一个恋人的身份呢?

        “你早该知道,他既然爱上了江山,便恋不得佳人啊。”

        佳人泪眼婆娑,凝水秋眸望穿了秋水。

        “一厢情愿,就要愿赌服输。”

        “怎么还没走?”

        军营外的某处山坳,姑娘看不见公子的地方,公子正仰躺在哪里,仰面冲天,也不知道会不会感冒。

        他也许已经感冒了,鼻子一抽一抽。

        被挡住了视线的公子有些恼,看清来人后却是一声苦笑。

        “师父,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自家徒弟不成?小子舍不得了?呵,搁我我也舍不得,喜欢就留下,管那么多家国天下作甚?这江湖江山,没了谁都一样。”

        “如果人人都这么想,这江山就没人了。”墨羽摇摇头。

        “废话真多。”苏玉抬手赏了墨羽一个脑瓜蹦,“听着,真的很喜欢,就回头。”

        “我要是不走,师父您放得开手脚吗?”墨羽闭上眼接着躺在未化的雪上,“师父哟,我记得您是玉帅,可不是什么剑侠剑盲的。”

        “那你倒是走啊?有本事、放得下,就不要在这里躺着看人家姑娘,师父告诉你,当年我和你爹一起追你娘的时候……”

        “嗯?”

        “我和你爹一起追你娘的时候,可谓不分伯仲,虽然你爹是墨家之主师父我只是一介江湖游侠,但因为你师父我长得帅,所以在你娘心中的地位也差不多,最后你娘给我们说,让我们给她一晚上考虑,第二天清晨告诉我们她的选择。”

        “然后,您一个人心惊胆战的瞪了一晚上,我爹去我娘窗户底下聊了一晚上,所以我娘是我娘?”

        墨羽睁开了眼,自己老爹可是最守承诺的那种人啊,不至于吧。

        “没有,去窗户底下的是你师父我。”

        “啊?”

        “不过你爹也没有心惊胆战一晚上,人家两个早就好上了,你娘说考虑一晚上就是给我个面子。”

        墨羽有气无力的翻了个白眼,坐起身:“师父,你误会了。现在,我还不能走。”

        “嗯?”

        “当年在万仞关,我托葭给我准备马车,本是极密的事,毕竟守将临阵而走容易让军心散乱,可白家当时的布置分明是知道我不在,否则不可能在我房间周围布下那么多眼线,我思前想后也只有那时给白家留了机会,可我从出门到遇到我爹他们并没有多久。我一直觉得是葭在安排的时候没有注意,可是也只是我觉得罢了。”

        “可是,师父您这么快找到我,我很是诧异啊。按理说,您找到我应该是在半个月之后吧,那时候我的画像应该已经传开,我也可以通过父亲的反映来决定是去是留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墨羽说着看向苏玉,“师父,您怎么过来的?”

        “我听到消息,有说你回了墨家,有说你在百族,还有说你在这里,我就来了。”苏玉皱皱眉,墨羽不可能回墨家,因为墨家外面全是夏皇派出监视墨家的人,墨羽自然也不会穿过漫长的战线出现在百族,所以苏玉就来了。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墨羽在这里吗?

        “你怀疑谁?

        苏玉弹剑相询。

        墨羽没有出声。

        会是他吗?

        南方的冬天似乎不足以被称为冬天,小舟横行江面,歌女隔江唱着小曲。

        柳辞斟一碗酒,做一首词,指尖轻轻晃在小姑娘们的眼前,手一勾,就勾起了无数的魂。

        “公子,您说,这蛮族能打到哪里啊?”舞女捏着才子的肩,颤颤巍巍的问道,腰肢一摆一摆,全都落在了岸上人们的眼中。

        “打到哪里?想来是打不到这里。”柳辞笑了笑。

        “那就好。”女子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就听得柳辞一声长叹,“果然啊,你们都是这么想的。打不过来就和自己没关系。”

        “不然呢?”小姑娘皱着眉,“会有什么关系吗?”

        “有啊。”柳辞摇摇头,“怎么会没有,那些被蛮人抓走的小姑娘,本来和你,没什么不同啊。”

        说罢,柳辞起身,振衣。

        秦淮河畔桨声浓,烟花巷内女子香。

        却是美甚。

        他舍不得这种美,所以,就不能允许别人去破坏它,吕宁和周师编的网收的差不多了,他也该去看一看那蛮族所谓的一品四十九人了。

        “可是公子!”

        那女子突然叫了一声。

        “我和那些生在庭院里,有人照顾的小姐们,本来也没什么不同啊。”

        “看,咱们都忘了。

        “忘了我们生活的环境,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不要因为习惯了黑暗,就认为黑暗是理所应当的啊。姑娘,记住了,咱们大周的法律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呢,‘人,生而平等’。”

        一南一北,两处白衣振了振,南方那人往北去,北方那人往南行。

        北方有佳人,佳人面南而泣。

        “少将军,您,还在生公子的气?”

        抱着朴刀的刀客试探的问。

        “不啊,我是在气我自己。”

        少将军擦去了泪痕,好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一点。

        “其实我也可以放下将军的位置,陪着他去北方啊,墨家公子叛了,我为什么不能?”

        但是我没有。

        不在一起就不再一起吧,反正——

        反正一辈子也没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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