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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替补队员


眼见着就要过年,在内城的徐相府中。徐阶最近心情不坏,今日西苑无事,只在天子那里作了一青词,午后就回了家。

        今天他感觉自己状态很好,那清词写得非常好。到此,其中的一个句子还在心中回荡,久久不能放下。

        或许,这是自己这一辈子所能写出的最好的佳句吧,若就这么焚烧祷告上苍,不能传诸后世,倒是可惜了。

        哎,自己今生所有的才华都消耗在青词一物上面了!

        徐阶有点不甘心,忍不住磨了墨,提起笔将刚才所作的青词录到一本小册子上。写完,品味一番,又偷偷藏在书架里。

        这东西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传到天子耳朵里那是对上天的不敬,又是一场毫无必要的风波。

        藏好,看到周围无人,龟相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抬头朝书屋外望去,府中的小厮和丫鬟们正在打扫卫生。

        徐府极大,连日大雪,每天光是扫除都是一桩费时费力的活儿。更别说马上就是小年,按照各地风俗,家里都要从里到尾好生清扫。

        此刻,小子们都累得满头是汗。估计是不知道徐大老爷今天会回来得这么早,以为阁老不在,下人们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

        苟四,你还真是一条小狗,干起活儿手脚就不能麻利些。看你扫雪,狗爬搔吗?扫地不是绣花,不是请客吃饭,没那么多温文尔雅。

        小李,把石缸里的冰敲了,换上干净水。别说咱们府上,就连宫中仁寿宫,那么多人守卫,不也被一把火烧了。这过年过节的,到处都在放炮,若是走了水。要用水的时候,缸子里都凝了,那不是要人命吗?庭院里有两个大石缸,平日里都盛着水,就是用到关键时刻。

        闹闹闹,闹什么闹,说得好象谁在偷懒似的?有人被说得烦了,忍不住出言顶撞。

        被顶撞的人怒道:怎么,就说不得你了。我也就说你几句而已,真叫管事的知道,扣你月份。马上就过年了,没钱,看你这年关怎么过?

        可拉倒吧,帐房的白先生都病倒了。如今帐房里也没有人,估计这个月的月钱要推迟了。没有钱,大伙儿这个年都过不好。

        听到下人们议论,徐阶心中微微一怔,帐房老白病了,老夫怎么不知道,倒是叫人去看看。好歹是相府,若拖延了下人们的月钱,传出去也是没面子。等下见了蕃儿,倒要问问。

        徐阶年老,贵为次辅,自然不会过问家务,家中的事情都由长子徐蕃说了算。

        帐房老白是徐家家生子出身,小时候做过徐蕃的书童,是个忠仆。徐阶从前在松江老家的时候,还教老白读过几天书。

        外面的仆人还在议论:对了,老白是怎么病的?

        还能如何,听说是读了九小姐写的一词儿,当即就大叫一声倒地,哭了一夜,第二日就下不来床。

        哪个九小姐,又是什么诗词要人命?

        还有哪个九小姐,就是阿九。

        啊,是她呀,那个假小子。对了,阿九写的什么词儿?

        被问到的那人抓了抓头,想了半天,道:好象是一句什么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背扇子。也不知道什么扇子那么重,将老白给压垮了。

        徐家是松江望族,仆人们都是识字的,顿时就有一人笑道:什么背扇子,是悲画扇。阿九这词写的是男女之情,老白是想他以前的相好了。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这才明白,皆是一阵唏嘘。

        原来,老白当年也是知书达礼的帅哥一枚,常年陪府中的大公子在外游学,也算是见多识广。后来他认识了一大户人家的小姐,二人相约私奔。可惜,临到头来,那小姐却退缩了。老白受此打击,终身不娶。估计阿九这勾起了他心中的隐痛,竟至大病不起。

        听外面的人说起这事,徐阶心中一痛,又自责:以小白的才情,又有老夫的教导。当年若是将身契给他,还他个自由身。他因为祖上都是贱,不能科举,但有我徐家提携,做个富家翁也易,那家小姐想必也肯嫁他。哎,是老夫的错啊!

        不对,这词是阿九所作这

        又想起顺天府交到自己手头的那桩案子,徐阶想起一事,顿时色变,轻轻咳嗽一声。

        外面的下人们没想到老太爷就在书屋中,都是一脸苍白。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中年男子铁青这脸走进来,将一本书放在案头:岂有此理,丢底丧德。父亲大人,家中出了畜生孽障了,是儿子教导不严,请父亲治罪。

        来的人正是徐府长子,九公子的父亲徐蕃。

        他是弘治六年进士,官至从四品江西参议,也算是副厅级的官员,前程远大。但事情坏就坏在父亲是内阁阁老,为了避嫌,多年不得提拔。如今任满后赋闲在京,也不知道新官职什么时候能够到手。

        那本书的封皮上豁然印着三个大字。

        看到儿子,徐阶点点:这书是阿九所写,为父已经知道了,正要和你商议。

        父亲也看了,这种浪词艳曲,败坏人心,多看一眼都是脏了眼睛。徐蕃气得腮帮子上出现了两陀殷红:一个女孩子,她写这种东西,也不怕坏了自己名声。咱们徐府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非打死这个小畜生不可。

        徐阶:顺天府报上来的,涂家女儿因阿九而死的案子你大概也知道,该如何处置?

        听说了,小畜生,这个小畜生儿子现在都没脸见人了。徐蕃说到愤怒处眼睛里全是怒火:儿子查过了,那涂家不过是普通人家,给些烧埋银子就能打了。若不肯罢休,有的是法子整治,父亲大人不必忧虑。儿子想的只是,阿九那小畜生坏了名声,只怕严家再不肯要了。

        说得是。徐阶缓缓道:我有心结好严家,此事关系到我能在内阁立足,也关系到你的前程。对了,我两家定亲之后,辅已经点头让你补一个六部郎官。如今,只怕是人家要反悔了。

        六部郎官?徐蕃低呼一声,瞬间心就沉了下去。这是多大机遇啊,如今却怕是凉凉了。

        呆了半晌:都怪儿子教导无方,治家不严,等下打不死那个畜生!屋中全是徐蕃咬牙切齿的声音。

        徐阶看了一眼如丧考比的儿子,呵斥道:枉你还是个读书人,遇事竟然失态,你胸中的静气呢?不就是个郎官,做不成就不做。倒是严家那边,须给人家一个交代。

        是是是,父亲大人教训得是。只是,这事该如何了局?

        徐阶想了想,缓缓道:当初老夫之所以让阿九嫁去严家做妾,有两个原因。其一,阿九不过是庶出,给人做妾也无妨;其二,阿九在老夫所有的孙女中长得最好看,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

        徐蕃点头,道:这小畜生倒是生得好。

        徐阶说:正因为生得好,送过去,严绍庆必然欢喜。现在阿九再嫁过去也不妥当,只能另外选一个,相貌不能逊色阿九太多。

        徐蕃:父亲说得是,还请示下。

        徐阶:阿六不错,性子温和,是合适的人选。

        徐蕃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惊呼:父亲阿六是他最心爱的女儿,掌上明珠。如今却要去给人家做妾,简直就是剜了他心头肉。

        徐阶不容质疑:就这样,你去准备吧,过完年就办这门亲事。现在也只有将府中最宝贝的女儿送过去,才能消严家的心头怒火。

        老爷一个仆人战战兢兢地来回话。

        徐蕃不动声色:这事可跟夫人说了?

        仆人:已经说了。

        如何?

        仆人满头冷汗:夫人只不住哭,六小姐还拿了绳子要上吊。

        还敢以死相逼了,不孝的忤逆的畜生。徐藩冷冷道:不要拦,喝药递瓶,上吊给绳,就算是死了,尸体也得给埋在严家的祖坟。

        说完话,徐蕃眼眶里沁满了泪水。

        那头,自己元配夫人的院中尽是抢天呼地的哭声,哭得人心中滴血。

        不肯叫下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徐蕃紧咬着牙关问:阿九那畜生呢?

        仆人:回老爷的话,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去服侍她的娘。

        徐藩厉声喝道:什么服侍她的娘,一个卑贱的贱女人,她的娘自在府中。传我令,立即去把人给我捆回来。小畜生败坏我徐氏一门名声,罪不容赦,今日非用家法严惩。

        对,对,对,打死个贱货。一个披头散的妇女从院子里冲出去,正是徐家的大奶奶。

        她一脸的恶毒,哭道:老爷,这小贱人必然是不肯给人做妾,故尔写些淫词艳曲自坏名声,如今却害了我那可怜的六姑娘,好歹毒的心肠啊!老爷,治家教导儿女的事情就交给妾身吧!

        她已经动了杀心,准备直接将阿九用家法打死。

        徐蕃心情正坏,道:好,且依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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