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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凌海的夜常


“大概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啊?看上去好得差不多了啊。”高翥趴在椅背上,关切地问,表现得像是相处了好几年的好室友。

        “医生让我再养两三天。”

        “诶,那正好是中秋啊!你要是能早点出来就好了!”

        织田信羽瞧了眼高翥,在目前的印象里,高翥好像不是这么友善热心的人。。。

        “这样就可以办一次出院庆祝会,然后再来中秋聚会,哇!狂欢啊!”高翥眉飞色舞。

        织田信羽默默地把视线转向了窗外。

        夜色澄清,可以看到群星闪烁,仿佛飞舞。月光穿了进来,黑白分明的界线使熄灯的病房更显空旷。难耐的寂寞随着高翥的到来,不住地聒噪,时针不知不觉划过了八点半。

        织田信羽把柜上的袋子拎了过来,打开灯,看到了食盒里排得整齐的三个小兔,不禁有些愕然,“这是。。。”

        “秦露滢做的哦,不尝尝?”

        织田低头端详着这三只小兔,手指一直摩挲玻璃盒,却又把它放下了,“不了。。。吃过了。”

        “是这个吗?”高翥不知何时走到了垃圾桶旁边,指着桶里的寿司盒,“居然是两人份的,没想到你还挺能吃的。”

        “啊,哦,是的。”织田不住地点头,靠在床头的背挺直了些,把还未换过的枕头藏在身后。

        高翥转过头,看着织田,准确来说,是扫视,让织田不由觉得他现了什么。高翥忽然又笑了,说实在的,真是让人讨厌的笑容。

        高翥踱过来,指着食盒,“即使有空调也难保不变味哦。”

        织田信羽皱了皱眉头,心中的不快又燃起了几分。虽然并不像对白子渊那般讨厌,但他其实是有些瞧不起高翥的。

        吊儿郎当,脱线,混日子,这种大家公认的高翥的标签对于织田信羽来说更加显著。与凌海完全不搭的混吃混喝混日子的态度让他很看不惯。真不知道这种人为什么会进入凌海,他一定是死得最快的。

        而更让他不快的,是这样的家伙似乎总能无意间在他心灵的空虚上补上一击。

        他不吃,是怕那种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味道将会永远萦绕在心头,成为他的枷锁。他害怕自己一旦咽下那可口的点心后会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某个人,就像当时第一次遇到她一样。

        可就像刚才的话,一直怂恿着他死死封印的小小的悸动。

        高翥站起来,走到窗口,打开窗,放进来清冷的夜风。他将半个身子探出窗口,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夜晚,然后他低头望着楼下不知在看什么,忽然摇了摇头,笑了,转过身来靠着窗口。

        “说真的,如果你早点出去,我这个月就能玩三次派对了!”

        “你还真是只顾自己。。。。。啊?!”织田忽然顿住了,三次派对?除了自己出院和中秋,还有一次?怎么自己不知道?

        不,他立刻意识到了,他想到了白子渊今天下午出院了,没错,他怎么知道!他根本不在场!

        “要是你出院了,大家一定很欢迎很开心哦,包括我啦,一定会在蒋敏哲家的餐馆好好开盛大的派对,大家互相向你举杯,祝贺你出院,向你致上诚挚的问候,什么的。”

        话风一样灌进他的大脑。他描述得如此真实,好像亲身体验,不!是就是如此!说不定就是半个小时前的事!

        他低着头,不由得攥紧了被单。所以没看到高翥一直笑着,拧过眼来盯着他,欣赏着那双紧攥着被单而青筋暴突的双手。

        高翥走近了,好让自己的话一字字蹦进织田的耳朵。

        “也许会有女孩来关切地问候你还有什么不适之处,是否需要治疗?”

        织田信羽猛地抬起头来,视线直钉在高翥的笑脸上,直钉在那双藏在笑脸上的黑紫的眼睛。

        几秒,高翥的脸上才出现了恐惧,向后撤了撤,扬起脖子像是要躲开这钉子一样的视线,“这么生气?我只是想象啊?”

        “你懂什么!”织田信羽突然吼道。

        高翥看上去吓得不轻,连忙退了出去,慌忙关上了门,只剩下还徜徉的愤怒给病房的孤独消化。

        他沉默了许久,突然猛地将面罩摘下来,抢来桌上的食盒,牙齿狠狠地咬在那些兔子包上,用舌头慢慢地用力将它们挤碎在口腔中,连同那奶黄色的甜。

        高翥关上门,脑海中不断翻滚织田信羽的表情,那个表情,那个表情!他的兴奋竟让他不由自主地吐露心声,从吊起的嘴角间钻了出来——

        “真是太精彩了。。。。。。呵哈哈。。。。”

        。

        项纲和白子渊正在洗盘子。

        二十一点打烊是李姨定的规矩。所以现在客人已经各自离开,去其他地方找乐子了。毕竟夜晚还有许多夜店笙歌,抓紧时间赚钱。而雇的人也早已下班,就剩下他们留着帮忙收拾。

        “嗯?”白子渊晃了晃手里的瓶子,洗涤液没了,弯身在橱中找了找,并没有洗涤液的瓶子。

        “阿姨!洗洁精没了!”项纲喊了起来。李姨听见了,忙赶了过来,嘴里连连嚷着:“什么什么?”她把手在挂在椅背上的围裙上揩了揩,再把它套在身上,便小步迅滑了过来。她看到白子渊手里的瓶子,又看到洗碗槽里漂着的五颜六色的碗碟,突然叫了一声:“呀!忘记去买了!”

        “那。。。怎么办?”白子渊望着洗碗槽里浮着各种菜油的东西,“总不能一直放着吧?”

        李姨四处看了看,叹了口气,似乎不指望明天开业了。

        项纲倒是抱着胳膊,突然想到了什么,忙问白子渊,“白子,宿舍里是不是还有一瓶没用?”说着,他就把围裙解了下来。

        “好像是——”

        “我去拿一下,很快就来!”他把围裙丢在椅上,瞬时就闪了出去,像是阵狂风,还带倒了餐厅里好几把椅子,把蒋敏哲和秦露滢吓了一跳。

        白子渊忙追上去,可那赶得上?只能站在大厅纷乱的椅子间张着嘴巴,好像还没说完似的。

        “真是个急性子。”李姨跟了出来。

        “嗯,不过很是热心。这可是少有的优点。”白子渊弯腰把椅子扶了起来,又把地上的魔方捡了起来塞到贝尔纳黛特手里,贝尔纳黛特仍着呆。

        蒋敏哲站了一会儿,也没有帮忙扶椅子,他看着自己妈妈好一会儿,张了张口,又闭上,又张了张,很想吐个音节。

        “敏哲,怎么了?”李姨心细,特别是对于自己的儿子,她走了过来。

        “妈——”蒋敏哲的手背在身后许久,抬眼看了看妈妈,又低下头,再偷偷看一下,才把手从身后拿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信封,盖着红色的蟠龙。

        “妈,韩啸学长又下通知了,他——”

        李姨的眉头陡然皱了起来,立刻打断了蒋敏哲的话:“不许去!”一把抢过那份信,连开都没开就把它揉做一团,转身丢进了垃圾桶。

        “怎么了?”秦露滢一惊,把贝尔纳黛特放在椅上,白子渊从筒里把这个信封捡了出来,把它摊摊平。

        李姨把声音提高了些:“把这东西又捡起来干嘛?不嫌手脏!”

        “诶呀,李妈别生气,好端端的怎么了?您连信都没打开。。。”秦露滢让她坐到椅子上,李姨却把头扭过去,手指着蒋敏哲,说道:“听着,妈不准让你去!听话!好好地呆着。我宁愿你呆在家里折腾电脑!”

        白子渊拿出了信。信纸上写着工整的字体,大体说明了希望蒋敏哲参加异能鉴定的原因,其中“绝对防御”这四个字尤其夺人眼球。

        白子渊看书很多,算是个杂学家,其中也读过不少关于异能研究书籍。而不论是哪本,“绝对防御”都是书中浓墨重彩甚至要单独列一个章节来详细阐述的。

        但蒋敏哲的异能让白子渊怎么都觉得不像是书中描述的能力。

        蒋敏哲异能觉醒的场景尤历历在目。

        觉醒是精神力非常暴力的喷方式,近乎于“暴走”。而这种方式被普遍认为是衡量精神力强弱的方式,一般人觉醒前都会有征兆,所以都会有专业人士在旁做好保险措施。

        但偏偏那次就那么突然。那时三人还好好在街上散步聊天,蒋敏哲才说道一半,突然卡住了,然后腰就折了下去,腿跪了下去,死死捂住自己的脑袋,喉咙间爆出一串串凄嚎,随即,那透明壳子就从他体内一次次爆出,瞬间将白子渊和秦露滢狠狠推到十米开外。在这十米内,那透明壳子一次次席卷,将地面上的一切推得一干二净。白子渊记得当时他们身旁的商铺被“推出”了一个大洞,玻璃,砖块被碾成碎片。路灯直接被拍在地上,立刻成了一张纸。地面的砖石被摁成了粉铺在地上,柏油马路上出现了一个半圆的凹陷。

        如果父亲没有赶来的话。。。白子渊有点不敢想象下去了。

        直到现在,被“它”笼罩都有种窒息的恐惧。

        秦露滢凑了过来,“这是手写信呢,那个韩啸很有诚意的样子哎。”

        “妈——”蒋敏哲拖着声。

        “不准去!”李姨突然喝了一下,转身上楼去了,还丢下一句话——“如果你去了,有你好看的!”

        三人都缩着脖子,静默着听脚步声登上二楼才悄悄散开,忙起来自己的事,白子渊又偷偷把信小心交给蒋敏哲,好像生怕李姨会再冲下来似的。

        。

        二十一点整。港口依旧静谧。丙组依旧趴在高大的集装箱上锁定甲板上一个个巡逻的守卫,杨虓带着乙组悄悄据守在离船最近的隐蔽处,准备随时突入,甲组在远处的水下小艇中缓缓靠近。

        现在是最紧张的时刻,甲组的155已经潜入了甲板之下的船舱,甲板上的货物毫无异常,而甲板下的一起却是一团迷雾。船外的所有队员只能听见155的呼吸。

        只有呼吸,是的,一点没错,只有呼吸。

        当155还在甲板上时,杨虓还能辨认出守卫的脚步,听见他们的对话,而在底舱,一切都消失了,只有一个活人的心跳。

        他听见了开门声,他听见一声急促的呼吸,就像是打开未知的盒子时看到其中容物是一件让人难受的东西时感到的惊惧,然后又是开门的声音,“吱嘎——”

        “嘎——”

        “吱——嘎——”

        “——吱——”

        “嘎吱——嘎”

        一、二、三.。。。。。杨虓在心中默数,已经十二扇门了,这下面到底是什么地方?

        而从耳机传来的心跳逐渐响起,仿若敲击的鼓,愈来愈响,“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咚咚咚咚咚——”而比这更让人紧张的是呼吸,杨虓的五感极其优秀,但即使这样,那踩着鼓点暴跳的心脏也是被他尽力捕捉到的,因为整个耳朵已经被传出的呼吸塞满了,“呼哧——呼哧——”船外的人也响起了呼吸,重奏在一起,进一步放大了恐惧。

        杨虓感觉不对劲,他轻声低喝道:“155,回答!回答!喂!”他的声音很快散在空气中,但却通过电波重重压在那一头,很明显,那一头停了下来,他听见那急促的呼吸转成了长长的深呼吸。

        “冷静下来。”杨虓又说,引导着那颗奇怪慌乱的心迅镇静。

        “呼——”

        “深呼吸,冷静,告诉我,怎么了?”杨虓放慢声音,将手指从另一个人的扳机间抽出来,刚才离隐蔽点极近的甲板有人影闪过,几乎让他身旁的人扣下扳机,但好在他迅扣住了那因紧张而条件反射的手指。

        一阵阵的深呼吸,心脏已经不再暴跳,呼吸也缓了下来,这才出现了声音:“抱歉,会长,底舱被分成一个个房间,环境完全黑暗,没有灯光,也无监控,无异常。”

        “继续侦查,保持镇静,保持联络,十五分钟内破坏供电。”杨虓顿了顿,他并不觉得“无异常”,他的第六感一向很准,但出于对同伴的信任,他只补了一句:“千万小心。”

        “是。”

        他听见那一头又走了起来,尽管呼吸稳定多了,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去捕捉那一头的一丝一毫的声音,就算“无异常”,绷紧的弦也不会再放松下来。

        “报告会长,甲组到位。”

        离运输船五十米的水下,三艘小潜艇打开了舱门,甲组剩下的六个组员全部游了出来,轻轻用吸盘“粘”在船壁上,静静地从水下滑了上来,丙组几十分钟的观察使他们完全掌握了巡逻的规律,所有人都是在守卫离开后,在视线的死角甚至是转身的一瞬间踏上了甲板。

        还有六分钟,所有人静静等待着那一头的回音。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钟、两分钟。

        几乎所有人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都握紧了手中的枪械,珍贵的时间正在流逝,他们必须在四分钟后出击,与后方城中的第二队同时出击,以求让敌方措手不及,此刻最不容出一点差错。

        除了杨虓,他的呼吸依旧平缓,静静地等待,但他的心脏却也充斥着紧张,和只能等待的无奈。神经绷得紧紧的。

        “报告,已到达。”那一头的脚步停了下来。

        “但是——”那头的呼吸又急促了起来。

        “怎么了?”杨虓立刻问,不由自主握住了拳头。

        “有一个奇怪的东西,是一个很大的集装箱,整个底舱好像就这么一个。”

        “先破坏供电。”

        “可是,它被描上了奇怪的图案。”

        “先破坏电路!155!”

        “是图腾么?”

        “155!切断电源!”杨虓有了不祥的预感。

        “有好多的几何图形,圆,还有奇怪的符号,字母,扭在一起。。。”

        “几何?155?!”杨虓一愣,立刻就意识到那是什么了,不要说神经了,连身体也绷直了,他捂住了挂在耳上的对讲机,这时,他又听到了——

        “好美——”

        “季延!不要碰!”

        就是这一刻,来自底仓的一声沉闷的轰响盖住了杨虓的大喊,仿佛有人在底仓开了一炮,船身瞬间倾斜,激起的浪扑上码头,碎成密密麻麻浇透人心的水滴。与此同时,一声长哨撕破了船上的夜空。

        “突击!”杨虓狠狠地把拳头敲在作为掩护的集装箱上,咬着牙喊道,“作战开始!二号方案!乙组强袭压制!丙组掩护!甲组制造混乱!”

        一切的准备,都在最后的数十秒化为泡影。

        。

        二十一点三十五分,白子渊正在拖地,蒋敏哲站在柜台后算账,秦露滢趴在桌上抄白子渊的文科作业,身边坐着盯着魔方的贝尔纳黛特。李姨从楼上下来,进了厨房,又抹着手从厨房里出来,“项纲怎么还没回来?”

        “大概还在找吧。。。我把洗洁精藏得挺好的。。。”白子渊吐了吐舌头。

        “妈,这周收入不错哦,九月初到现在算起来有五万二的收入,扣掉我们四个人的房租、采购、水电费、生活费,还有员工工资。。。赚了三千七!”他把笔往草稿纸上一拍,欣喜地报告。他一向喜欢自己动笔演算,锻炼自己的数学。

        “哦!那不错哦!看来小白起到了成功的广告效果呢!”李姨乐呵呵地。

        “哪有!”白子渊连忙推辞,“主要是李姨您菜烧得好!”

        “要不是你,别人哪会来我的店哦。”

        “是哦是哦,我看小白你往店门一站第一天就人满为患,好多人来找你合影呢!”蒋敏哲敲着桌子,“第二天就来了好几个学姐要求来打工呢!”

        “喂喂。。。”

        蒋敏哲又看向了趴在桌上奋笔疾书的秦露滢,“诶,秦露滢你要不也一起来接。。。。”他忽然刹住了,看着白子渊,舌头上那一个字怎么也吐不出来。

        “好呀好呀!当然可以!”秦露滢倒是答应得很快。

        “呃?这个。。。。。。我去就可以了,小滢你就。。。。”

        “不要不要,怎么能你们辛苦而我就一身轻松呢?”秦露滢直摇头,“人多力量大!”

        “可是。。。。。。”

        “而且我还想等赚够了钱,大家一起买个四合院呢!”秦露滢凑了过来,扬起一双樱色双瞳眨巴眨巴地盯着白子渊看,“好不好嘛,好想小白,我,小哲,李妈还有贝尔纳黛特大家一起住在院子里,像一家人一样,好吗?”

        一家人!这个词牢牢抓住了白子渊的心!他何尝不梦见那美好的过去呢?何尝不在每个夜晚痛苦于那突然的失去给心灵带来的塌陷呢?俯视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他能读出一个少女对于家,对于温暖的渴求!这是他难以给予的。

        他这才真正明白了秦露滢这么悉心照顾贝尔纳黛特的原因。因为她不想让这么一个可怜的,自闭的女孩被丢弃在这个冷漠的异国。

        秦露滢,你真的是“救赎”呢。。。白子渊在心中感叹。可他仍旧不忍心秦露滢接这份苦差。谁知道在这个人吃人的畸形世界里,这样美好的人会被“弱肉强食”的规则如何摧残?

        “我就在厨房里帮李妈做甜点。真的!你不相信我的手艺?”

        “那。。。”白子渊左看右看,看到了正在玩魔方的贝尔纳黛特。

        “贝尔纳黛特很乖的!只要有甜食吃!”秦露滢立刻说。

        “那。。。那好吧。”白子渊实在挡不住了。

        “那好啊!太好了!”秦露滢开心地笑了,但又带着点小狡猾,让人觉得她有什么计谋得逞了。

        “我以后天天放学都回来哦!李妈你可得给我留好位置!小白你也会来的对吧?”

        “每?每天?”白子渊觉得自己的嘴角在抽。

        “嗯,你答应我了不是吗?”秦露滢歪着脑袋看他,满脸无辜。

        “嗯——哎?”

        “嗯,那别忘了带作业哦!”

        果然是某个“让白子渊每天上岗”的小计谋成功了呢,虽然是自己主动跳进去的。

        可恶,还有好多书想看啊。。。。。。白子渊哭丧着脸拖地去了。

        此时,蒋敏哲已经把草稿纸和笔收了起来,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果汁,舒舒服服地享受着闲暇时光。

        可电视一连上信号,它的音箱像是被点了引信般炸响,除了贝尔纳黛特,所有人都把脑袋转向了电视机。

        “怎、怎么了?”蒋敏哲差点把杯子摔到地上。

        正在直播新闻,与校园局域网相连的电视上滚过无数条弹幕以至于完全淹没了屏幕。只能听到记者兴奋的嗓音:“各位观众朋友们,现在我们可以看到,镜头中央的十二位和第八位正在同入侵者进行精彩激烈的战斗。。。”

        当弹幕被蒋敏哲屏蔽后,一张被镜头拉近的脸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

        是他,是他,就是他,将自己打入医院的那个人,他怎么会。。。。。。

        又从电视机中漏出的风吼,那是狂风卷过麦克风所带来的,周围的树木瞬间被吹得向后匍匐。

        白子渊相是被吸去了魂魄,直直地盯着那个疯狂的人。

        距离很远,声音也早已被吹散,但从那张脸,那张高高咧起的嘴角,亮着尖牙,甚至兴奋地伸出舌头来的那张疯狂的脸,是的,白子渊只有用“疯狂”这个词来形容他所看到的一切。

        他很确定,那个人很享受。享受于血,享受于暴力。

        从此迷失自我。

        “哦哦!我们可以看到,十二位占据了上风,他真的是太棒了!为他加油!加油!”又出现了背景音,狂乱而兴奋的呼喊:

        “杀!杀!杀!”是的,好像有几百人围在摄像机后面,注视着这场难得的杀戮大戏。

        距离忽然拉开,在那一瞬间,冰甲覆盖了那个袭击者全身,但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因为十二位迅逼近,高高举起手中的一根短棍,挥下!

        “轰!”几乎可以看到一闪而逝的空爆,那冰甲在这种攻击下似乎太过单薄了,而他整个人也直直飞出来镜头外。

        这就是十二位吗?直到这时,白子渊才真正看清差距,恐怕是一辈子也无法弥补的差距。

        “那还是。。。人么?”蒋敏哲声音颤抖。

        白子渊没办法回答,他想把电视关了。

        忽然,好像有蛇从空中游过,“哦!是第八位!”记者喊道,随着镜头拉高,空中,高楼间竟还有战场!

        这回连蒋敏哲也不会说话了。

        那是一个身着红裙,血色红裙的女子。她身上挂着的长鞭像是拥有了生命,将她稳稳地托在空中,同时又咬向另一个在空中躲闪的人。

        数十条银亮的铁蛇在空中围出无法躲闪的空间,忽然,在这避无可避的时刻,这个人消失了。

        下一刻,他出现在血色女子身后,手上攥着出鞘的长匕。

        但更加奇怪的事生了。

        “怎么。。。那个人不动了?”蒋敏哲眼睛看得直,盯着这个好似定格的一刻。

        女子在空中优雅地转了个身,冲着出现在她背后的人,也冲着镜头,嫣然一笑。

        “把电视关掉!”白子渊突然喊。

        “啊?”蒋敏哲傻傻地回头。

        同时,被无限拉近,而且被清处理的画面中,那个人瞬间被自下而上突刺的铁链绞成了碎片。

        电视机一闪,黑了下去。白子渊握着遥控板的手还在颤抖。

        “咕——唔!”秦露滢弯下腰,吐了。

        “这,这个学校。。。。。。”蒋敏哲的杯子“哐啷”一声摔碎在地上,尖叫起来:“这个学校到底怎么回事啊!!!”

        白子渊只有颤抖,他的脑海里一遍遍滚过这个夏天的尸山血海。

        干涩的呕吐感一次次挠着他的喉咙。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一家,从地狱里回来了。

        开什么玩笑。。。。

        。

        码头,整艘船到现在没有一声枪响,守卫就被潜伏的甲组全部压制,毕竟是凌海,不是这种随便雇来的家伙能比的。乙组很轻松地就冲到了通往底层的入口。

        杨虓点了点头,靠在舱门旁的突击队员便把手伸向那方向盘似的门把。当手指触碰上时,便感受到足够鼓动他砍掉手指的高温,可就在他还没来得及喊,就看到自己的前臂消失了。

        乙组的人尚未反应过来,但杨虓看清了,那道门把再被触碰时就被瞬间熔化,铁水似龙,不光要了那条小臂,还穿透了前胸。

        “退后!射击!”杨虓大喊。

        那扇门却在同时直飞了过来,有一个人藏在门后,举着门直向前冲。所有的火力倾泻在那门上,却只撞出来一个个坑。

        “艹!防爆门?”不知谁喊了一声。

        就在火力全部转向那个举着门的家伙时,又有两人从黑暗的入口闪出,分向两侧逃窜。那两人手里执着一柄匕,其中一人已经向着一个还未转过头来的乙组成员脖上削去。

        突然,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灰色的东西闪过,可还未看清胸口就遭到了重击,骨骼的碎裂传达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又好像撞了什么,然后彻底失去意识。

        扫了眼被自己抽飞后撞在一起的两个袭击者,杨虓觉得他们还有气,便转向了火力的中央,抬手制止了乙组密集的火力。

        见不再攻击,甲板上最后一个袭击者抬起了头,此刻,那厚厚的防爆门已成为了他的盔甲,而且乙组的人觉得他好像还大了几号。

        杨虓扫了眼地面,没有看到弹头,看来它们全部被那人的盔甲“吸收”了。

        “把伤员带走。”他嘱咐了一句,听他的语气,好像战斗已经结束了。

        “你是哪儿的?罗马,莫斯科,还是伦敦?”他又问。

        那人脸色变了变,杨虓点点头,好像知道了答案,竟从裤兜里把手机摸了出来开始打电话!

        乙组有不少是第一次和杨虓一起出任务,准确来说,是杨虓少有地出集体任务,就在有人要提醒杨虓时,那个披铠甲者便冲向了杨虓,口中高声念诵着,左手迅画了什么,往右臂上一抹,便“长”出了一把剑,劈头向杨虓砍去!

        没人看见杨虓动手,他好像只是在等电话,却是一声巨响,是有什么砸在钢上,那个猛冲过来的家伙便倒飞了出去。有眼尖的人看到他像是腹部遭到重击,整个身体凌空凹成了“u”字形。集装箱一声响,袭击者整个人就拍了进去。

        乙组的枪口齐齐对向了那处深深的凹陷处,等了好一阵,却只看到那身连突击步枪都难以穿透的盔甲一片片碎裂剥离,而那人还嵌在铁皮上,不知是晕了,还是死了。

        “任务结束。”杨虓打完了电话。

        。

        “喂?什么?魔法?”刘易倚着刀,掏着耳朵,舒服地抬起一边的眉毛,然后把手指掏出来,吹了口气,“啊?你确定?哦哦,在正面冲突啊,喂喂。。。。啧,挂了,这死小子。”

        “老师,你很轻松啊。。。不能大意。”副会长叹了口气,才把眼睛从电脑上抬起来,扫视周围一圈,“八个,而且大概都是魔法师。而且,石万黎好像又疯了。”

        “哈?石万黎又疯了?”

        “而且老师我觉得您现在疯得更厉害。”副会长担忧地看了眼刘易,刘易的刀在地上磨啊磨啊,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刺啦”声。

        “不不,我是兴奋啊!斯卡特。”她将刀抬起来,双手擎住刀柄,猛地拉开一节,刀身迅亮起一道红线,一只飞虫恰巧经过,瞬间化成了一道烟。

        “还请注意人身安全,我是说那八个。”副会长的脚轻轻脱离了地面,“希望他们能完整地回答问题。”

        周围的八人中有三人径直撞向刘易,剩下的五人则聚起来向另一个方向突围。

        “明智的判断。”头顶上忽然掉下了声音,不知何时,原本在广场中央的斯卡特已经来到了他们头顶。他漂浮着,却不见任何进攻姿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确实,五人向两人组成的封堵胜算较大,但是。。。。”

        一柄脱手而出的掷刀扑向面门,却立刻静止,又在顷刻间被一种无形的暴力碾成了碎渣。

        “但是要在力量差距不大的情况下。”他继续说,手掌向下虚按,五个人同时跪了下去,匍匐着,他们的喉中透出一串串挣扎于痛苦的嘶吼因为无法张开的嘴巴变成了含糊的“唔唔”声。地面忽然出现了数道裂缝。

        “啊啊啊啊啊啊!”惨叫在另一头,还夹杂着蛋白质焚烧的焦臭。火龙从广场上一闪而过。副会长叹了口气,受够了,他真是受不了这种不见血不兴奋的家伙了!但也只好走过去了,采取点措施救救那帮可怜的袭击者。他便动了动手指,一只奋力去够武器的手臂生可怖的脆响,反拧了18o度指地。随即响起的痛苦的呜咽就算是紧闭的嘴唇也难以封上。

        但这些又只生黑夜之中,迅被黑夜吞没,如果等到凌海的早上来临,一切又是平静的日常。同大海一样,表面的平静。

        。

        月亮悄悄地挂着,高翥走出医务楼,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转了个弯,走近楼后的阴影。他站在光与影的界线上,望着那一片阴郁沉暗。他知道,有人在等他,之前在窗口探出头只不过是阻止了她进入病房。他伸手触及那黑暗,慢慢地牵出来一只手,仿佛偶遇了一只黑夜的精灵,将她拉到了月光的宝藏中。

        他凝视了一阵,这是个娇小的女孩,她包裹在黑色的夜行衣中的线条看上去如此柔软,让人怜惜,但握在另一只手中的匕却让高翥觉得同情,是的,同情。对于无奈命运的同情。那双包裹在黑巾中的脸上,一双眼睛小心翼翼地掩藏着猛烈而浓郁的杀机。

        他伸手摘下来那黑巾,端详着这张脸,不像秦露滢一般倾世,也不像拉露琪亚一般孤寒。她的脸上点缀着一些雀斑,看上去就像是路边的野花,是那么的平淡,那么的脆弱。

        高翥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笑容不再吊儿郎当,反而极具温情,“你真的不适合当忍者,由美子。”

        鹤舞由美子看着高翥,正想说什么,却被高翥拉入怀中,用嘴唇封上了一切动作。

        明明是个少年,动作却熟练地像个情场老手,又霸道地像个君王。无所顾忌却又极尽温柔。舌尖相触,鹤舞由美子觉得自己全身仿佛被通了电,敏感地接受他的呼吸。也任由自己在他的气息中呼吸,在他的血液中呼吸。

        好像过了很久,高翥才放开她,又为她轻理额前的碎

        “你不适合当忍者。”高翥又说了一次。

        鹤舞由美子把头低下来,埋在高翥胸前。一句不言。

        “而且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女忍者打算对未婚夫动手呢。”

        鹤舞由美子把头抬起来,轻轻推开高翥,拉开了二人的距离。

        “你为什么阻止我?”她轻轻问。

        “只是不想看到傻姑娘犯傻。”

        “那关你什么事?我现在。。。我现在是鹤舞由美子,不是那个阿鹤,我还是织田信羽的未婚妻,我要做什么,都不关你事!”她越说越激动,尽管声音依旧压低,却无法藏住其中翻涌的痛苦,“就算是我死了,也。。。。”

        高翥没有让她说完,只是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再次吻住了她的唇。好一会儿才再放开。

        “冷静了?”他问。

        “我。。。。。”

        “将你许配给织田,是鹤舞家的事,想要报仇,是阿鹤的事。两者不冲突,对么?”

        鹤舞抬头望着高翥,慢慢将头靠回了高翥的胸膛。这是真正的依靠,完全卸下警备,放松自己的依靠。

        “可我。。。我实在没法看着那个将我哥哥打成植物人的凶手站在我身边,甚至还要成为我的丈夫!”鹤舞不抬头,声音闷闷的,抱着高翥的手又紧了紧。

        “一定要成婚么?”

        “这是父亲的命令,必须遵守。”

        “那你还要报仇?”

        “这是我的事。”

        “你知道你会怎么死么?”

        鹤舞一言不。看着这个女孩,高翥叹了口气。

        “织田家和鹤舞家的联姻,完美地让人指,只要新郎新娘还活着,婚约还成立,那么两个家族依然是你们天照最强的家族,如果你毁约,不光光是和织田信羽,和织田家为敌,还要和自己本家为敌。”

        “我知道。”

        “更何况,连你哥哥两年前都在织田信羽面前折戟,你觉得,你现在有机会吗?”

        确实,织田信羽可以说是万中挑一的天才,不止是在天照,他近日一系列的举动都很引人瞩目,一个刚入学没几周的新生,打败了数十个两百名内的敌手,又和四十七位战成平手,更是在和十二位的战斗中压制过十二位,这在凌海建校以来都是罕见的。尽管还未进行评测,但很多人都猜测有一颗新星将以绝对姿态杀入百位之中。

        这样的怪物,真的是自己能战胜的么?连鹤舞自己都怀疑。

        但是一想到曾经那么爱护自己的哥哥,那个家族曾经的骄傲,被冷落在病院之中,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时,滔天的仇恨几乎完全淹没她的灵魂。

        “我,该怎么做?”她第一次展露了无助。

        高翥轻轻一笑:“等。”

        “等?等多久?”

        “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但总有机会。”

        “。。。。。。”

        “你相信我么?”

        “我相信。”鹤舞由美子毫不犹豫地说,“只是,我怕自己等不到。”

        “相信我,好吗?”高翥抱紧了她。

        “——嗯。”

        高翥笑了,拉着鹤舞由美子,靠在她身上,像是将她当成了拐杖,“陪我走一段呗。”

        “你的腿,过了五年早就痊愈了好吧,我看你训练时跑得可快了。”鹤舞由美子嘴上这么说着,却还是很习惯地托住了高翥,慢慢走了起来。

        高翥抬头望着黑色的天空,群星闪烁。

        “有种回到了五年前的感觉呢,阿鹤。”

        “嗯,那时,我们还在别兹克。”

        “嗯,你还是蒋家的小女仆。”

        “嗤,你那时还是个垂死的小乞丐呢。”

        “嘿嘿,所以小乞丐要谢谢小女仆救了我啊。”

        。

        杨虓站在黑暗的船舱,弥漫的血腥味挤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面前的铁门上绘满了狰狞的图腾。它所有的线条都覆上了鲜血,狰狞而邪恶。门上还粘着肉末和碎骨,地上躺着一双军靴,拿起来,微微一倾,便淌出血水和残余的几根断趾。

        周围还散落着夹杂着衣料纤维的碎肉。

        一只手伸向铁门,被杨虓一巴掌打了下来。

        “你干什么?”

        “抱歉,会长,只是。。。。”这个人的眼睛仍直勾勾地盯着铁门上的图腾,喃喃低语:“好美。。。。”

        还没说完,杨虓就将他打晕了。

        “把他带出去。”第一个命令。

        “所有人,不要看这个图腾。”第二个命令。

        “会长,这是怎么回事。。。。”有人也意识到了不对,盯着这个门的人,仿佛都会情不自禁地触碰。他低头,看到杨虓手上多出来了一把古朴的转轮手枪。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望向那防爆铁门的眼神更加复杂,仿佛那已经不止止是一扇门了,而是一只恐怖的凶兽。

        看到那柄枪的人也都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紧张。,站在这儿的都是凌海的老兵,此刻他们感受到了不输于他们曾参加的任何一场血战的压力。

        那是“神机”,凌海三宝之一,也是“二十四奇迹”之一,代表着“精神崩坏”的奇迹,由它射的子弹会破除并混乱目标的一切“精神”,不论是精神回路带来的异能,还是精神术阵绘制的魔法,或是被“精神”强化后异兽的肉体,在“神机”的子弹下都会被成为碎片。

        “奇迹”,是越“规则”的。

        但是这个图腾是什么?居然能让杨虓动用“奇迹”?

        一声轰鸣,血之图腾黯淡了下去,突然,厚重的防爆门“呕”出了浓腥的红!很快便淹没了房间里所有人都脚面。

        气味更加难闻了。

        “这,这他妈。。。。呕——”终于有人吐了,但大部分人还是稳住了心神,枪口直指那重归寂静的门。

        “会长,这是。。。。”

        “阵地型魔法,大概有三百种术式,媒介是鲜血,还有捕捉‘猎物’的效果。”杨虓从左轮枪里抽出了一颗弹壳,再塞入一颗新的子弹,“咔”地合上,抬手去开门。

        “会长。”熟悉的声音叫住他。

        “斯卡特,你的任务结束了?”杨虓有些惊讶,手仍保持在推门的动作上。

        “我的任务结束了,会长。”斯卡特微微鞠躬,“林主任来了,在甲板上,他找您。”

        “知道了。”杨虓把手收了回来,手掌上遍是腥红,他转头看向其他人,“你们几个,封锁这儿,别让任何人靠近,包括你们自己。”

        斯卡特打断了他:“不必了,会长,我已经带人封锁这儿了,就在这儿。他们需要休息。”

        杨虓的怀疑终于展现在了脸上,“斯卡特,你什么意思?”

        “会长,林主任在等您。”

        杨虓皱紧眉头盯着斯卡特,看着这个微微鞠躬的人。

        “会长,林主任在甲板等您。”他又说,不愠不急。

        杨虓转头对着剩下的人说:“你们守在这儿。”随即走出了这个房间,斯卡特步步紧随。

        转了几个弯,可以看到一个个把守的学生。杨虓的眼睛扫过他们的胸前,看到那一面刻着扑食时的鹞鹰徽章时,瞳孔悄悄地缩了缩,“鹞?”

        “鹞”,隶属于凌海学生会的安保组织,完全由学生组成。正副校长,教务主任及正副学生会会长对其依次有最高命令权限。

        但是,什么时候,“鹞”已经完全接管这里了?

        二人很快就踏上了甲板,那个戴着银框眼镜的男人已经站在那儿等他们了。

        “辛苦了。杨虓,斯卡特。”林耀倒是很客气。

        杨虓却不吃这一套:“林主任,有什么事?”他向来直接。

        沉默,但林耀知道,尽管杨虓的眼睛隐在那半长不短的头下,但却一定在盯着自己,索求着答案。

        长久,杨虓好像叹了口气,“死了两个,他们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林主任?”

        林耀最终将他们带到了那个刚刚从集装箱上“撕”下来的人旁。杨虓的一击果然厉害,直接腰椎骨折,肋骨全部断裂,胃穿,医务部的人正努力吊着他的一口气。林耀上前,将那个人的耳背翻了起来,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燃烧的十字架。“f1amingcross,罗马的一个激进组织,宣扬‘神即是一切’。对‘异教徒’极端仇恨。”林耀说:“这个组织中大多是退役的十字军,”他又拉起了那个人的左腿裤管,竟露出了一条假肢。“大多是伤残,但实力却是能从战场活着回来的级别。”

        “战场,什么战场?”杨虓抓住了那个词。

        “还不明白?玉罗普龙大6和艾美利嘉大6的——百年战争!”

        杨虓没什么反应,但斯卡特却抽了口凉气,“百年战争的幸存者?怪不得如此不俗!”

        “百年战争”是亚特兰提可大洋两岸的两块大6之间从灾历22o年开始持续至今的战争,而其中的玉罗普龙大6的都就是罗马,也可以说是天主教廷与所谓的“异教徒”之间的长战争!据说,每个夏天的洋流都会时不时将十字军的骨骸从亚特兰提可大洋卷到华夏联邦的沿海!

        “对,这帮人的实力放在凌海也具有极大威胁,而有两条漏网之鱼。。。。。。”林耀看着杨虓。杨虓站了起来,问道:“那两人在哪儿?”

        “联络‘天河’吧,现在去你应该还能和刘易汇合。这样更安全些。”

        杨虓掏出手机看了看,随即消失在了风中。

        大概等杨虓去远了,林耀才站起来,“去吧,斯卡特,通知你的族人来取货吧。”

        “主任,您不先检查一下?作为‘灵霄’的。。。。”

        “不了,政府的事,我都不感兴趣。”

        “那这些袭击者确实和教廷方面有关吗?”

        “是肯定有关,斯卡特.陈,不过他们不会承认罢了。”林耀望着天,忽然转了话题:“白子渊他们一家,确实收留了贝尔纳黛特.维多利亚?”

        “是,秦露滢与她一同居住。”

        “派人盯着他们,重点是秦露滢,但不要被现。”

        “他们是袭击者的目标么?”

        “不,袭击者已经不用担心了,有杨虓,我们要钓更大的鱼。”

        斯卡特的脸色完全凝重了起来:“教廷已经渗透进联邦了么?”

        林耀长叹:“怕是吧,早就不太平了,从三年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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