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好酒

那人把狼天棋放到地上，看他有些呆，问道：“你没事吧？”

        狼天棋回过神来向他看去，只见他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穿一身灰布僧衣，脖子里挂了一串佛珠，圆圆的脑袋上剃光了头，在阳光下闪闪亮，原来是个小和尚。

        狼天棋道：“谢谢你救我。”那小和尚摸了摸脑袋嘿嘿傻笑，连连摆手道：“不谢不谢，应当的。”

        狼天棋心想：“这人既是个和尚，一定不是坏人，刚才我可是想的歪了，人家救我一命，这份恩情一定要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小和尚道：“师父给俺取的法号是‘好酒’，你就叫俺好酒吧。”

        狼天棋道：“好酒？这名字真怪。”小和尚好酒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道：“俺师父说好酒清澈透明，不浑浊，无邪味，酒香浓郁，醇香可口，做人就要像好酒一样，俺也不懂。”

        狼天棋听了也是似懂非懂，隐约觉得好酒的师父一定是位有道高僧，说到：“我叫狼天棋，你就叫我天棋吧。”话刚说完，却听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好酒瞪大了双眼四处寻找，问道：“什么声音？”

        狼天棋尴尬地笑了笑道：“是我的肚子在叫，饿的很了。”好酒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狼天棋脸上一阵烧，却听好酒道：“俺也是因为饿的很啦，这才来这山上，想找些野果吃，找来找去什么都没找到，若是俺师父在，一定会说‘真是鸟不拉屎的鬼地方。’”

        狼天棋听了觉得好笑，说道：“咱们再去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好酒答应了，两人便向前面林子里走去。狼天棋道：“你知道去月亮山怎么走么？”好酒道：“月亮山？俺没听过。”见狼天棋有些失望，又道：“不过山下不远有个小镇，那里的人也许知道。”狼天棋听后精神一震，道：“那咱们去那镇子里吧，顺便买些吃的。”好酒讪讪道：“俺没银子。”狼天棋道：“我有。”两人又折而向山下走去。

        下了山没走多远，忽然听见一阵呦呦鹿鸣，声音虚弱，两人循声找去，却见一头小鹿躺在道旁，似是从山上摔了下来，嘴里向外留着鲜血，已是奄奄一息。

        狼天棋道：“伤的这么重，恐怕是救不活了。”好酒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上前将鹿头割了下来。

        狼天棋大吃一惊，问道：“你做什么？”好酒道：“俺师父说出家人要普渡众生，结束世间的痛苦，虽然俺杀它心里很不好受，但能结束它的痛苦，俺心里难受一些也无妨。”

        狼天棋呆在那里，不知这是什么道理，却见好酒盘膝坐正，摘下脖里的念珠拿在手上，口中念道：“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莎婆诃……”

        狼天棋不知这是往生咒，只听得莫名其妙。好酒念完咒语，扯过鹿身便剥起了鹿皮。

        狼天棋道：“你做什么？”好酒眨了眨眼道：“咱们不是饿了么，当然是吃鹿肉。”狼天棋心中更惊，说道：“你……出家人能吃肉么？”好酒摸了摸脑袋道：“书上说不能，但是师父说吃些无妨。”

        狼天棋心中一动，问道：“你师父是不是长得很胖，脖子很短，两眼离得老远，鼻子和嘴巴都很大，脖子里还挂了串老大的佛珠？”

        好酒“咦”了一声，说道：“他有时候是这个样子，你怎么知道？”狼天棋心里好笑，心想：“什么叫‘有时候是这个样子’？这好酒说话颠三倒四，行事怪异，跟他师父倒是很像。”说道：“我前些天碰见他了。”好酒哦了一声，呆呆出了会神，又俯身割起了鹿皮。狼

        天棋想起那日莫问和尚口中的“小贼秃”便是面前的好酒，不觉笑出声来。好酒回头问道：“你笑什么？”狼天棋回过神来，忙道：“没什么。”两人捡了些枯枝生火，将鹿肉烤来吃了又继续赶路，一路上谈谈说说倒也不觉得寂寞。

        行了半日来到镇上，这镇子叫小钟镇，虽然镇子不大，但街上人来人往甚是热闹。赶了半日路已觉得腹中饥饿，当下寻了家饭店，狼天棋正要进去，却见好酒向店内看了一眼，拉住他不放心地问道：“天棋，你真有银子么？昨天俺在这里吃了顿饭没钱结账，被他们好一顿打。”正说着话现店内掌柜向这边看来，吓得急忙缩脖向后退了两步。

        狼天棋看他心有余悸的模样，心中暗笑，摸出怀里银两给他看了看。好酒看到有这许多银子，原本因为害怕弓着的身子顿时挺得笔直，没等狼天棋反应过来，已昂挺胸走进店里。

        店里掌柜正趴在柜台上理账，瞥眼看见好酒走进来，忙扔下账本走过去道：“嘿，这不是昨天那小秃驴吗？怎么着？又来吃白食？阿丁，把他赶出去！”一个店小二应声跑过来，上下打量好酒一眼道：“我说，又来讨打不是？赶紧出去吧，省了爷们儿动手。”

        好酒看了他一眼，憨声道：“俺是来吃饭的。”那店小二嘿了一声道：“吃什么饭？赶紧出去！”说着向好酒肩头按去，好酒也不退让，抬手一挡，却见那店小二噔噔噔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店小二微一愣神，爬起来重新打量好酒几眼道：“小秃驴倒有几分蛮力，敢情这次不是来吃白食，是吃霸王餐来啦！”回身向其他几个店伴叫道：“伙计们，大家合力把他扔出去！”

        两个店伴听到叫声奔过来，上前去搬好酒双腿，不料两人累的满头大汗，好酒却纹丝不动，狼天棋心中惊讶，心想：“原来好酒不单是力气大，看样子还会些道法。”见几个店伴抄起了家伙要动手，忙抢过去拦住道：“我们确是来吃饭的。”摸出一锭银子递到那个叫阿丁的店伴手里。

        那阿丁看了狼天棋一眼道：“你们一起的？”狼天棋点点头，阿丁道：“你可别叫他骗啦，这小秃驴很能吃的。”狼天棋笑了笑没说话。

        阿丁白了好酒一眼，引着两人坐了，对狼天棋道：“小哥吃点什么？”对好酒理也不理。

        狼天棋尚未说话，好酒大大咧咧道：“来十斤牛肉二十个馒头。”见阿丁黑下脸来，忙又小心翼翼道：“钱……钱不够么？”

        阿丁道：“够是够了，可这钱不是你的呀！”狼天棋道：“就照他说的上吧。”阿丁回头向狼天棋赔上笑脸道：“行，您稍等。”转身去拿饭菜，嘴里小声嘟囔道：“哪有和尚吃肉的道理，这分明是个假和尚，也不知哪来的傻小子，被人蒙了都不知道。”

        狼天棋问道：“好酒，我看他们打不过你，怎么昨天还被打了？”

        好酒摸了摸光头讪讪道：“昨天俺吃了饭不给钱，确是俺的错，人家打俺俺不能还手。”忽然看见旁边桌上的人在喝酒，登时盯住了不动，看样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狼天棋看在眼里，笑道：“你想喝酒么？”好酒嘿嘿笑了笑道：“想喝，俺好久没喝了。”狼天棋叫来小二又要了两坛酒。

        酒菜端上来，好酒抓起一坛拍开泥封就捧到嘴边，忽又停下来对狼天棋道：“你喝么？”

        狼天棋摇头道：“我不喝。”好酒道：“嘿嘿，那俺就不客气了。”抱起酒坛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狼天棋正看他喝得起劲，忽听外面一阵喧哗，扭头看去，见店外面一人摁住了一个孩子猛打，心中好奇，便走过去看，只见一个壮汉对那孩子拳打脚踢，口中叫道：“看你还偷不偷？看你还偷不偷？”

        狼天棋见那壮汉下手极重，想要去劝，可见他长得凶神恶煞，不禁心中有些害怕，正犹豫间，听身边一人说道：“这阿斜死性不改，恐怕早晚要叫人打死。”另一人道：“说起来也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早先他父母仗着有钱有势，横行乡里，鱼肉乡民，岂料……这孩子原来也不偷东西，只是跪地乞讨，但人们以前受够了他父母欺压，谁肯施舍？无法可想了也只好去偷。”

        那汉子打了一阵，出尽了胸中恶气，这才骂骂咧咧地去了，围观人群指指点点议论一番也各自散去。那孩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晕了过去，肮脏的手里还兀自抓着一个雪白的馒头。

        不知何时好酒也走了过来，说道：“他偷东西确实是他不对，被打了也是应该。”狼天棋也不理他，似是想起了什么伤心往事，全身有些微微抖，过了许久才恢复如常，走过去想把那孩子扶起，刚走到他身前，却见他自己颤巍巍爬了起来。

        向他脸上看去，嘴角有些血迹，脸上黑黝黝的看不清模样，不过身高与自己相仿，只是有些瘦弱。

        狼天棋问道：“你没事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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