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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二)


潘德念三人不禁相互对视,因为他们已听得出,那是哈葛托的声音。潘德念更是按捺不住,连忙挤出人群,莫桑和基夸索连劝阻都来不及。然而,正当他想穿过前方警卫兵的时候,却让负责警戒的拦住了去路。

        潘德念本以为只要向对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对方就会让自己通过。谁知对方却坚决拒绝了他,并一句“这里是立宪派的蜂巢,并不是你们疾游氏族的‘拱嘎’”戗得他无话可说。潘德念一看对方胸牌,才知道他是由听涛氏族的海婴所扮演,心中有气却不便作,毕竟对方严格上说是在履行职责。正郁闷间,前方又传来了声音。

        “你不要过来!否则我马上咬断自己的舌头!”

        此言一出,潘德念更是目瞪口呆。身后莫桑和基夸索不约而同地低声呢喃了一句“是那姓吕的”,恰恰引证了自己的想法,心中不由得默念起两个字——“英哥”。只是他不曾察觉,伴随这两字一同出现的,是作为潘德念本人才应该有的担忧。

        “好,好!”哈葛托如琴弦般颤鸣的声音传来,“咱们有话好好说。”

        “我没话跟你好好说!”吕湘英愤怒的声音,就连过道上的人群都听得一清二楚,“我要马上见我的朋友。”

        “行。——那谁,快把一六零一号的潘先生和一六零二号的汤小姐带来。”

        一六零一号的潘先生不正是自己吗?潘德念垫高脚,正想大叫一声“姐夫”,忽然想起吕湘英在场,忙闸住舌头,改而叫道:“一六零一来了!”之前拦住他去路的警卫兵不禁愣了一下,潘德念忙向他解释,“我就是一六零一,让我过去吧。”哈葛托即传命,“让他过来。”

        未等警卫兵有所反应,潘德念已挤了过去。莫桑担心他会遇到麻烦,正要跟上去,却叫他阻止了。他穿过严阵以待的警卫兵列队,马上就看见自己的姐夫哈葛托。看着姐夫一双正散着夺目红光的眼睛,他不禁激动得手足无措。他没有想过,自己刚通过了扮演评级的情景模拟,这么快就有表现的机会。他信步往蜂房大门,想先一看里头的吕湘英,却让哈葛托的尾巴突然卷住腰部,揪了过去提在半空。

        “你乖乖的戴上那相机,”哈葛托要挟吕湘英说,“把刚刚跑到你脑子里的家伙还回来,我就让你们三人平安离开这里,绝不食言。否则,我就先在你面前肢解了这小广东,然后再轮到那姓汤的肥婆。”

        被提在半空的潘德念看见吕湘英仍被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但唇边早已是鲜血淋漓,显然是咬破了舌头。而让他真正吃惊的,是吕湘英身旁竟躺着一名不知死活的海婴。仔细一看,赫然就是纳查瓦。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怎么想也不明白这中间生了什么事。然而此时腰间突然稍稍一紧,直觉告诉他这是姐夫传来的信号,连忙根据目前的情况作出反应。

        “啊!”他一声惨叫,面容痛苦扭曲,“英哥!救我!”然而,他不知道自己演得怎样,只好一边假装痛苦,一边观察着吕湘英的反应。

        谁知吕湘英竟然笑了。

        “杀呀!你倒是杀呀!”他一面说一面朝地上的纳查瓦瞪眼,“这家伙的记忆正在我脑子里转悠呢,我可是非常乐意用我们三人的命来换你老哥的命。你说是吧,老严?哦不,我应该称呼你做哈葛托!”

        潘德念感到哈葛托的尾巴陡然松了。他感觉到姐夫有点无言以对的样子,又好像是很震惊。但到底震惊什么呢?是因为吕湘英竟然知道那么多吗?那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吗?看样子,姐夫是不可能让他活下去了。

        “真有你的吕船长。”哈葛托说,“我还以为你没认出我呢。既然是老相识的,咱们还是有话好好谈吧。”

        “我说过我没话跟你好好谈。”看吕湘英的态度,他真的一点也不留谈判的余地,“咱们这里只有两个结局,要么我跟我的朋友安然离开这里,要么我朋友三人抱着你老哥一块死。我相信小潘是绝对不会介意的,你说是吧?”他最后一句话,显然就是对潘德念说的。

        潘德念突然怔住了,竟不知如何应答。他的真实身份自然不会允许肯定吕湘英的说法,但他所扮演的身份却又要求他必须与吕湘英同一阵线。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要扮演一个人类角色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容易,不同身份之间的矛盾所引的角色冲突,会产生他做梦都不曾想过的麻烦。

        他苦苦思考着应答方式,不想吕湘英又说道:“怎么样?你这长着张乌鸦脸的家伙。爽快决定吧。”听着吕湘英的话,潘德念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他并没有在意自己会给出怎样的回答。

        “很抱歉,吕船长。”哈葛托说,“你低估了我们海婴的牺牲精神。我们是绝不会向人类低头的。”

        “那我就跟你玩个游戏吧。”吕湘英狞笑着说,“我数三声,你立马放了小潘让他过来解开我的手脚铐,不然我立即咬断自己的舌头,反正我都已经咬了一半了。”说着,他吐出仍在滴血的舌头,露出上面深深的牙痕,然后没等哈葛托答应,便已开始数起来。

        “一。”

        他真的会咬断吗?还是说他只是装腔作势?潘德念暗暗思忖着。

        “二。”

        潘德念还暗自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只觉得这天下哪里会有人能自己咬断自己的舌头。但吕湘英那根血肉模糊的舌头,却诉说着一个与他所认为的恰恰相反的事实。

        “三我就不数了。”吕湘英话音刚落,便铆足劲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头,鲜血顿时从他口腔中溅射而出。潘德念这才现,原来舌头是不能一口咬断的,因为剧痛会让人不自觉松口。但是,反复地咬,就能咬断了。

        哈葛托只看着他咬舌,一言不。潘德念倒是万分焦急,就怕他真把舌头咬断了。眼看鲜血已不再迸射出来了,改而汩汩而流,这说明吕湘英已咬断了舌头的某条主要血管。

        “慢着!”哈葛托突然暴喝了一声,震得潘德念险些晕过去。“行,你赢了。”

        吕湘英咽下了满口鲜血,口齿不清地说:“我……我还想知道,咬舌是不是——咕噜——真的能致死呢。你却不给我这个机会。”

        哈葛托放下潘德念,并让警卫兵把医疗包交给他,“人类,去为他止血吧。”潘德念接过医疗包,转身往吕湘英走去。“等下。”哈葛托又把他叫住,“铐子的开关在椅子的背上。”潘德念惊讶于姐夫的镇定,更惊讶于姐夫竟然会交代铐子开关的位置。尽管自己早就知道这个开关的位置,但如果是潘德念本人,是断不可能知道的。他不敢想象,倘若姐夫没有交代这么一句,而自己就傻乎乎上去帮吕湘英解开铐子,身份就会如此轻松简单地暴露了。

        这让他更加崇拜自己的姐夫,但同时却令他更为踌躇。身份暴露实在来得太简单了,他自问不可能顾全每一个细节,甚至已开始后悔扮演了人类。然而,如今已骑虎难下,他不能再犹豫下去,否则就会显得过于犹豫了。

        正当他向吕湘英迈出脚步的时候,却轮到吕湘英把他叫住。

        “慢着。”吕湘英提着眉,目不转睛地盯着潘德念的脸,“你真的是潘德念吗?”

        回答这个问题不能犹豫。

        “英哥,真的是我。”

        “我记得你的字迹。”吕湘英一边说一边咽下不停冒出的血,“拿纸笔签个名看看。”

        潘德念正想搪塞他“这里一直是电子办公,没有文具”,不料蓦地想起,无论这情况是否属实,潘德念本人都不可能知道,旋即闸住了舌头,改口说:“英哥,等给你止血了再验好吗?”

        “不!”吕湘英斩钉截铁地说,“现在就验。”

        潘德念无可奈何,只好转过身去看着哈葛托,等他回应。

        “这里没有笔。”哈葛托自然不会让他有机会检验潘德念的真实身份,“而且你难道忘了吗?字迹辨认是我告诉你的,你觉得这可信吗?”

        吕湘英往地上吐了口血,“你不也说过,真正能骗人的是半真半假的话吗?我信这是真的。——小潘,你不需要笔,地上有的是血,蘸着写吧。”

        潘德念哪里料到他会提出这种方式,一时间脚步竟挪不开去。他很希望姐夫能给他一些建议,可是在这节骨眼上,哈葛托是不可能给他任何提示。他虽然清楚记得潘德念的签名是怎样的,但却毫无信心,他唯一能做的,就只能让时间别在自己的犹豫中度过。

        想明此节,他毅然迈开步子,朝吕湘英走去。签个名而已——他心里想——签得不好,这姓吕的顶多就是不相信自己而已,说到底自己并没有什么损失。退一万步说,他未必就真的记得自己的字迹,人类最擅长故弄玄虚,他极有可能是在使诈。

        他弯下腰去,用食指蘸了蘸地上的唾血,然后以极潦草的笔迹,在地板上写下“潘德念”三字。但当写完之后,他后悔了。尽管他扮演潘德念后,曾进行过一定程度的字迹训练,然而这只能让他的字看起来不那么幼稚生硬,全然没有达到模仿本人字迹的程度。

        当签下自己的名字后,他连看也不敢看一眼吕湘英。他的心脏像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一样,惶恐与不安就像是毒藤荆棘,将他紧紧束缚着。他知道,吕湘英要识破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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