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雪仇 -卢循南遁（4）

沈虔子好容易游过江，摸到刘裕大营跟前，已是三更时分，营中将兵早已安睡歇息，只有守夜的兵士还在手持火把来回巡逻。

        沈虔子本想直接叫他们放自己进去，转念一想，这些兵士又不认得自己，要是拦住自己纠缠半天那才耽误事情，而且万一惊动了军中张士道的奸细，那便更加不妙，还不如自己悄悄进去，不要惊动他人为好。

        沈虔子既然如此决定，便不再犹豫，寻了个空便溜进了大营，只认准了正中最大的那个营帐过去，跑到附近却现帐中竟还亮着烛火，更有二人在里面面向而立，看样子正在相互谈论，其中一人身形高大，想必就是刘裕，想不到他这么晚都还未入睡。

        沈虔子看看左右没人注意，悄悄走到帐篷跟前，趴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掀起一角向里窥探，里面一人侧面对着他，正是刘裕，再要看另外一人时，却想不到刘裕忽然开口道，“什么人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到底有何事要找我刘某人啊？”

        沈虔子吃了一惊，再抬头看时，只见刘裕一双虎目正凌厉的盯着自己，心中一凛，忙掀开帐篷钻了进来，单膝跪下行礼道：“刘将军莫怪，是我。”

        “你是……”刘裕看着沈虔子，倒是旁边的人先认了出来，张口便道：“沈兄弟，你怎么来了？”

        沈虔子闻言抬头一看，说话的那人正是檀道济，原来他便是和刘裕谈论之人。

        刘裕听见檀道济说话才反应过来，又仔细看了看沈虔子，旋即大笑道，“原来是拾奴你这小子，竟长高了不少，说起来我可是有时间没见着你了。”

        “将军别来无恙。”沈虔子又再行礼。

        “好吧，快说出了什么事吧，不然你也不会生更半夜的闯进我的帐中。”刘裕收住笑问道。

        “就是，沈兄弟，什么事情这么紧急，竟然让你亲自过来？”檀道济也问道。

        “禀将军，您说的不错，确实是要出事了。”跟着便将刚刚在长生军大营中听到的计划仔细汇报。他本以为刘裕听到后会是庆幸或是愤怒，不想他却越听眉头越是舒展，到最后反是微笑起来。

        “事情就是这样，还请将军早作防备，加派护卫严查兵士才是。”沈虔子说完又建议道。

        “呵呵，这倒是大可不必。”刘裕微笑着否定道。

        “可是刘将军……”沈虔子还要劝谏，刘裕却是摆摆手道，“此事正当将计就计，将那些贼人引到我这然后一网打尽，若是加紧防备，让他们进不来反而不好。”

        “这样太危险了，刘将军。”沈虔子急道，“我听说那些刺客人手一把淬毒武器，都是见血封喉，将军武功虽高，但一旦有个意外，那便追悔莫及。”

        “哼，即便这样又如何？难道我会怕那些人不成吗？”刘裕却是不听。

        沈虔子还要劝时，看到旁边的檀道济却是一言不，似是正在思索什么，不由急道，“檀大哥，你也说句话劝劝刘将军啊。”

        “呵呵，道济，你也来说说，此计如何？”刘裕闻言也问檀道济道。

        “这……某将斗胆说了，计是好计。”檀道济见二人一齐在问自己，不好沉默，忙作答道。

        “檀大哥！”沈虔子闻言大急，檀道济向他一摆手，接着说道，“只是太过凶险，将军乃是三军统帅，却以身诱敌，亲自充当诱饵实是不妥。”

        “哦？那依你说又该如何呢？”刘裕微笑着问道。

        “末将不才，倒是也有一计。”檀道济抱拳道，“其实这事很简单，因为我们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贼寇的计划，包括行动的时间和地点，那就很好办了。只要到时候在他们要登6的地方埋伏下一些高手，等到他们上岸时将其制服就好。然后还能将计就计，在营中伏下人马，假意纵火引那徐道覆前来，一举将其击溃。”

        “檀大哥说的是，我觉得这个办法好。”沈虔子听完赶忙说道。

        “这方法倒是也可以。”刘裕听完也微微点头。

        “所以请将军准我从军中挑选一些武功高强之士，明晚定能将这批贼徒一举擒获。”檀道济跟着请命道。

        “也好，就这样吧。”刘裕想了一下终于决定，又跟着向檀道济说道，“不过你带队却不行，还是要我亲自去才好。”

        “啊？”檀道济和沈虔子一起惊讶道。

        “既然那些刺客都是徐道覆手下的高手，那就不是你们能简单应付来的，到时万一走了一个反而不妙，所以还是我亲自出马的好。”

        “可是将军……”檀道济还要说话，刘裕却伸手制止了他，“不要说了，我意已决，就这样。”

        檀道济闻言不敢再说，刘裕跟着又向沈虔子道：“另外，你也不能再回去了，既然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就不可再回去那边探听了，否则太过凶险。”

        “可我若是不回去，令6大哥怀疑，影响到计划那反而不好啊。”沈虔子道。

        “不然，若是徐道覆其人真像你一直以来的报告所说，那么此人便是及其自负，不可能为了军中走脱了一个逃兵就取消计划。再说……”刘裕走到营帐跟前掀开门帘，一缕光线照了进来，外面竟然已是东方泛白，原来三人说了一夜，已是天明。

        “正是，现在回去已经迟了，此时过江很容易被人看到不说，而且你这一夜不在帐中，天亮才归的事如果被人现，也很难解释的清楚，所以不如干脆留在这里的好。”

        “那……那个穆老三万一告密呢？”沈虔子又担心道。

        “哈哈，他若真是想给自己找条后路，那便必然不会出卖于你，反而会帮你想办法圆谎呢。”刘裕扶着沈虔子肩膀笑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留在这里吧。”沈虔子听说如此，方才放下心来。

        “好吧，都折腾了一宿，我要赶紧睡一会养下精神了，你们也都回去睡会吧。”刘裕打了个哈欠，又吩咐道，“道济，你也带拾奴回去找个地方休息，别忘了在午前选好人手，晚上行动，记住，此次行动要用的人贵精不贵多。”

        “是！”檀道济一声应到，跟着便带着沈虔子退出了刘裕的大帐。

        沈虔子奔波了一夜，早已累得够呛，这一觉直睡到午后，等到起来时，檀道济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又和刘裕一起检查了遍细节，便养精蓄锐，只等着晚上行动。

        一群人摩拳擦掌好不兴奋，好容等到天色擦黑，个个都填饱肚子，披甲利刃准备完毕。不一会刘裕也亲自过来——只见他也是全身带甲，不过手中的武器却不是那柄马槊，而是一柄单刀——看看精神饱满的兵士，十分满意，也不多说，领着他们便向预定的地点出。

        一行人来到伏击地点，夜幕已经低垂，天色果然和徐道覆预料的那样，正是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檀道济指挥一众兵士伏下，各自藏在自己位置上默默等待。

        时间慢慢流逝，沈虔子耳边只听到东阳江潺潺的水声，眼睛则是死死盯着河对岸的那棵歪脖子柳树，以及下面岸边系着的几条小船。就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沈虔子终于有些按捺不住，戳戳伏在旁边的檀道济，悄声说道，“檀大哥，他们莫不是察觉到风声，不来了吧。”

        “不知道。”檀道济摇摇头，正要搭话，忽然好像听见了什么，便“嘘”的一下示意沈虔子住口。沈虔子忙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却仍旧只听到一片水声。

        “他们来了。”檀道济只对沈虔子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说话。沈虔子虽然还未现人在哪里，但也不敢出声再问，又仔细向河对岸望去，终于现那棵柳树边上一个黑影晃了一下，果然是有人来了，忙收敛心神握紧武器。

        只见树边又6续出现了几个黑影，站在船边也不知做些什么，想是在换衣服吧。过了一会就见他们已经坐入船中，开始向这边划了过来，上面的人影也逐渐清晰起来。沈虔子暗暗数了下，正好是七个人，想到这些人中就有一直对自己不错的大哥6任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那东阳江并不甚宽，那几个刺客不一会便已划了过来，寻了一处浅滩便要登岸，这边刘裕一见时机已到，猛的站起身来，大呼一声：“弟兄们上，抓刺客！”跟着便带头向浅滩那边冲了下去，檀道济等人见状，也忙爬起来，跟着冲了过去。

        “不好，有埋伏！”“我们中计了！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和他们拼了！”那些刺客闻声立刻反应过来，纷纷抽出随身的武器和冲下来的北府兵战做一团。檀道济一刀便向一个刺客头顶砍去，那人连忙一个闪身躲开，跟着一腿扫了过来，看那身法正是6任之。

        然而沈虔子却还在原地呆呆站着，没有跟着冲下去，他此时已经认出了6任之，他不管怎么说，总算是对自己不错，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想与他拼斗。

        刘裕那边自然是勇武异常，一人独斗三名刺客却丝毫不落下风，另外三个刺客则是每个都被两三个北府精兵围住厮杀，一时间双方斗得火热，武器“兵兵乓乓”的砍在一起，声音好不悦耳，没过一会刘裕便已砍伤一名刺客，而另一边也有一个北府兵被刺客砍伤，瞬间毒身亡。

        “哎，我在想什么呢？”沈虔子看见自己这边有人倒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一抽背上宝剑，也跃下坡去加入战团，只是他不愿和6任之面对，只去找那几个和北府兵缠斗的刺客来战。

        那几个北府兵的武功虽然不弱，但是比之长生党的这些刺客还是有所不如，虽是两三个人打对面一个，但时间久了终是不敌，不一会又被砍倒一个。还好沈虔子就在此时加入战团，他虽说武功并不高出多少，但到底手上宝剑厉害，几下交手便将对面的匕一一废掉，如此一来其他兵士不再惧怕中毒，胆气也就更壮，又全力拼杀起来。

        “啊！”只听一声惨叫，刘裕那边又砍翻一名刺客。“刘将军果然厉害！”沈虔子正盯着一个对手，将那“止月钩”的剑法一招又一招的施展开来，奈何对面那人武功也是不弱，沈虔子占不到丝毫便宜。

        沈虔子与那刺客又斗了几十个回合，忍不住心中焦躁，手中宝剑“唰唰”的连舞出数个剑花，若初夏花开一般缤纷灿烂，连连刺向对手，正是剑诀中的第三招“浪仓清夏”。

        “好剑法！”沈虔子背后传来一声喝彩，说话的正是刘裕，原来他已经将三个对手全部制伏，提着刀赶了过来。他本想上前助战，不料看见沈虔子剑法出众，便立在一边观战，仔细端详起了沈虔子的剑法

        沈虔子情知刘裕正在背后观战，心下更是焦躁，想要赶快拿下对手，于是加强攻势，又是“唰唰”的几剑连刺了过去。不料刘裕看见，却是“啧”了一声，叹道，“太急了，太急了，欲则不达啊。”

        沈虔子听见这句，心中一凛，刘将军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攻的太急，反而达不到效果吗？果然刘裕又道：“其实武学上有些东西和兵法是相通的，若要攻其不备，那就必须要快要急；但若是敌人已经有所防备，则需以稳，先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从对峙中寻找对手的破绽，然后一击而破之才是正法。”

        沈虔子练剑至今，从来想的都是如何将招式用的巧妙自如，互相之间如何衔接才更加流畅，却从未及到这一层，如今听刘裕这么一说，若有所悟。当下收缓剑招，不再着急，只仔细盯着对手与他拆招。

        然而他的对手却不这么想，原来他听见刘裕说话，注意到自己的几个同伴都已相继被人制伏，心中开始着急起来，便不再想着继续拼命，而是左顾右盼，准备伺机逃跑。沈虔子见他三心二意，猜着他的心思，于是一招“支硎春晓”使出，一剑又一剑的交织在一起，将他牢牢缠住，哪有空隙能够走脱。

        如此一来又斗了十几个回合，反倒是对面的刺客焦躁起来，手上招式更急，猛的攻了过来。沈虔子一时被他压制，只好将宝剑舞成一团剑光护住自己，那人见自己占优，攻势更猛，眼看就能打到沈虔子夺路而逃，不料忽然“哇！”的一下喊出声来，跟着便停下手，捂住胳膊，鲜血顺着胳膊滴滴哒哒的落在地上，也不知怎的便受了伤。原来沈虔子用的这招“邓蔚观梅”乃是一着深藏不露，绵里藏针的剑法，看似是用来防守时用来护身的招式，其中却暗伏杀机，于守势之中又带着攻势，只要抓住对面进攻中的一点破绽使出便可伤人，更不用说沈虔子手上的宝剑更是锋利无比，擦着都要见血。

        “果然是‘欲则不达’。”沈虔子一着得手，不由感叹起刘裕刚才那番话起来，而对面的刺客虽然受伤，还是捂着胳膊想要逃跑，只不过才刚迈出两步，就见刘裕已经立在面前，哪里还有路可走，旁边两个北府兵也立即上前，用刀将他架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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