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铁菱身左磐石诺
多数同龄人，大概都有一段光着屁股满山跑的岁月，那个年纪是最无知，也是最无畏的。那时能跑多远，见多大，将来你的画布就有多广阔。&1t;/p>
那个时候喜欢玩，也喜欢明玩，和小伙伴儿们打时间的乐趣之一，就是“旱地打水漂”。玩法很简单，就是把石头（可以叫“母石”）放在远处，大伙站在距离之外，用小石子（“公石”）砸那块石头，谁砸中谁赢，一人赏剩下输的一个弹脑门儿。后来等熟练了，再衍生出“二踢脚”，甚至“三段跳”。现在看起来似乎弱爆，但没有小霸王没有皮卡丘的年纪，脑洞上天众乐乐，如今想起来还是回味无穷。记得当时我的最佳战绩是丢出去弹弹弹打中三颗母石，过去很久才被别人歪打正着破掉。&1t;/p>
但眼前这个小孩儿，拿捏控制太轻松，随随便便就三段跳了啊！&1t;/p>
歪脖矮树的树荫下，埋着块形如椭圆的石头，一米多高的样子。石头外壳卵白色，像个鸡蛋似的竖着扎在土里，仔细看又像是生在土中一般，因为根部几块若隐若现的石头，和它看起来像是连在一起的。而说它外壳卵白色，是因为石头从中间位置往上，就好像被破开了一般，往里卵白逐渐转为莹绿。而中间位置，一个活生生的翠玉孩童生于其中。对，我没看错，就是石中玉那种，而且这玉居然是个小娃。&1t;/p>
小孩看上去三五岁的样子，两只眼睛黑丢丢，一眨一眨的，没有眼白却闪亮异常，眉毛是两个暗红色的小点，小鼻子小嘴的。可能是“材质”的缘故，小孩儿看上去晶莹剔透，光洁无暇。但是Ta只有上半身，小胳膊小手同样肥嘟嘟的，肚脐以下，仍然隐于玉石之中，就像是没有完成的雕塑一般。&1t;/p>
眼下，Ta正一手撑着小下巴，一手抓起旁边的石子，向不远处一块块突兀的花岗岩砸过去，“叮叮叮叮……”，小肥脸上满是无聊的表情，时不时还长舒一声。我看呆在那里，好一阵仍不敢相信Ta真的是活物。&1t;/p>
因为这个岁数的小孩本来就没性别，何况Ta 的那里还没有“完成”，所以我不确定是闺女还是个小子。&1t;/p>
“不得了啊！”&1t;/p>
老白很久才收起快掉的下巴，低下身缓缓转过头来，刚才瞪圆的眼睛平复下来，&1t;/p>
“我说，悠，你上次听说从石头里蹦出个活物，是什么时候？”&1t;/p>
“嗯……孙悟空？”&1t;/p>
“去你的，哪儿跟哪儿啊。这小娃不得了，玛淡完全出我对妖的理解了。”&1t;/p>
“哦？怎么讲”&1t;/p>
“你想啊，你，我，和咱见过的听过的妖，不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就是水里游的，要不然也是花花草草树啊什么的。这就像达老师《进化论》里写的，客观讲，虽然咱们特别一些，但其实和凡人一样，都是肉体凡胎，都是有机物搭起来的。而这小娃不一样，Ta是石头里生出来的，我的天Ta是无机物啊！你不觉得奇么？这是宝贝呀，无机生命哎！妖界要有本《进化论》的话，Ta决定能上珍稀榜榜了！”&1t;/p>
“……你这都什么呀，没这么夸张吧？”&1t;/p>
见我听完，撅着脸没什么反应，老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1t;/p>
“你啊没救了，生物都学哪儿了？有些东西是相通的，虽然活的比凡人长点儿，但咱也都是吃饭长大的，研究研究很有必要。反过来想，说不上咱哪天也可能会被人类抓住，解剖了啥的。”&1t;/p>
老白见我面露尴尬，只好管住脑洞，不再说什么，摆摆手：&1t;/p>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知道你急着拿到铁菱，但眼下这情况咱摸不清楚，不知道他们无机生命是什么脾气。你性子闷，闷过劲儿了又容易急。所以待会儿出去我来说，你在旁边配合，别冲动。当然，如果……一言不合真干起来了，我动作比你灵活，我来拖住Ta。悠，你就直接去拿铁菱，怎么样？”&1t;/p>
“哎，我怎么性子就急了？……好吧好吧，听你的，反正你也比我嘴甜。”&1t;/p>
“不过，老狐狸咱得先说好啊，不能伤人！不能杀生！你答应我，咱就干。”&1t;/p>
“嗯……”&1t;/p>
老白很认真的注视着我，见我低头不耐烦的闷哼一声，他一句“好嘞”随即站起，挺直胸膛，正正衣服，出现在小娃的视野范围内，大摇大摆走了过去。我跟在他身旁，看到小娃停下手中动作，转头看过来的，充满好奇的眼神。我则忍不住警惕地注视起周围齐膝的野草，心底莫名泛起一阵不快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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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全距离，即陌生人距离你的，会让你心理产生不适感的底线距离。尤其在排队的时候，会体现更明显一点。有些人习惯和前后保持一臂左右的长度，如果不得以挨得近了，会觉得别扭，甚至不自觉的往出站一些，比如我。&1t;/p>
老白明显比我更擅长处理和拿捏这个尺度，我们在距离小娃2o步左右停下，小娃的表情，也刚好变为打量，介于好奇和警惕之间的——对待陌生人最难得的表情。&1t;/p>
“he11o，你好啊小朋友！”&1t;/p>
老白微微弯腰挥起小手，几乎是捏着嗓子说的，倒也不过分，很符合他那张亲和力爆棚的脸。可小娃听完，没什么反应，只是稍稍翘了翘眉毛。&1t;/p>
“小朋友，别害怕，我是白石哥哥，这位是若悠哥哥，我们是好人哈！”&1t;/p>
见小娃还是没有反应，老白尴尬起来，但还是自顾自幽幽说着&1t;/p>
“小朋友，别告诉我你听不懂普通话呀！”&1t;/p>
气氛依然沉默。这时，老白忽然想到什么，赶紧甩给我一个眼神：&1t;/p>
“演！”&1t;/p>
我明白过来，咬牙一跺脚，开始笨拙地配合起来。&1t;/p>
“小朋友，情况是这样的呀，大哥哥有个朋友，掉坑里受伤了呀，现在还没醒，大哥哥很担心呀，朋友血都掉色儿了呀，大哥哥想救他呀……”&1t;/p>
我站在旁边蠢萌地演示着，一会儿打滚儿一会儿大跳。但越往下听老白的话，整个人就越不好了。玛淡掉坑里好演，受伤、晕厥、担心都好演，但他妹的“血掉色儿”是几个意思！&1t;/p>
好在小娃理解力应该不错，先不说看没看懂，但的确被我勾起了兴致，目不转睛看着，时不时还被我的滑稽弄得“咯咯咯”笑出声，天真无邪的样子。&1t;/p>
“所以呀，小朋友，大哥哥想摘一朵你旁边这歪脖胡杨上的花呀……”&1t;/p>
说着老白伸手指向小娃身旁的铁树，小娃也随即跟着“咯咯”望向自己身后的红花。但下一刻，无邪的笑声骤然停住了。只见小娃刚才开心的表情瞬间凝固，转而消失不见，刚才还挥舞的小胖手停在半空中，Ta随后转身望回我们，小眉头锁了出来。&1t;/p>
看来这下Ta 是真弄明白了。&1t;/p>
“呃，不是，小朋友，你看你这树上，也结了挺多的，还有马上就开的，大哥哥就拿一朵快谢掉的哈……俗话所得好，好花不常开，小朋友乖乖嘛！”&1t;/p>
眼看哄小孩子要失败，老白也慌了神。嘴竟然开始秃噜起来，他尝试挽回，一着急无意识向前迈了一小步。可谁知不迈还好，这一步刚下脚，小娃看在眼里，竟突然小胖手奋力一撑，拍在腰下的玉石上啪啪响，气鼓鼓地看向我们，小嘴呲开闷叫着，露出白白的小虎牙，好像一只小狮子，萌萌的。&1t;/p>
我和老白被Ta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他回头看看我，我也不知所以地摊摊手。&1t;/p>
“Ta是在管咱们要奶，还是要糖么？”&1t;/p>
“可我是公鹿呀，带QQ糖没？”&1t;/p>
可谁知下一刻，地动山摇。&1t;/p>
这次也不是地震，和上次一样完全没感知到，而且震动间，满是石头挤压的闷响，和奇怪的闷哼声。但没等多想，我和老白脚下突然崩裂，我们赶紧向后跳开。在不远处相对平稳的地方站定，观察起眼前的突变来。&1t;/p>
只见面前身后，草丛中的大小花岗岩等砺石缓缓活动起来，露出半截的，埋入土中的，全部破影而出，一时间，尘土卷地，杂草溃飞。不对，不应该分开说，他们不是散落的，而是一个个整体，只是之前被掩埋覆盖住罢了。&1t;/p>
目测过去，他们中最矮的也3米+的样子，跟普通动物、人类的基本“零件”一样，有躯干，有四肢，有头，只是全部由各类大小仞岩构成，就像是简单粗暴的堆砌拼接，章法极简。他们那毫无雕琢的头部，我甚至不能确认那是眼睛，只是两团奇怪的阴影，或者晶石。而连接各“部位”的关节处，厚厚一层银墨色的，好似金属的介质弥散至两端，深深浸入仞岩之中，好像树叶上的根络。但细看会现，他们不仅仅是石头的简单拼合，和生物一样，意识清楚，活动自如。有些站定之后，还不忘活动活动“筋骨”，一脸舒畅。和小娃差不多，他们貌似也不会讲我们的语言，闷哼闷哼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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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父亲曾跟我提起过早前他在地面见到的一类怪家伙。记得那时，他管他们叫岩灵。还不忘细语感慨：&1t;/p>
“究竟是何等力量，积淀期许，使得这般凝练天成……”&1t;/p>
现在想来，当时父亲可真够傲娇的，直接以灵为名，凡胎有别。&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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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悠啊，别傻眼儿了，这下真是搞事情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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