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能不能留下陪陪我
“孟起兄，你有什么话躺着说便好。”赵云皱着眉，他大概猜到马接下去要说些什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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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不能乱动。”马云禄着急叫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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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扶我坐起。”&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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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云禄虽担心他的身体状况，还是听话照做。她拿来睡枕替他垫在身后，同时赵云也为马盖好被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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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龙兄弟，你也知道，我这小妹一直以来都有个心愿。”&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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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保持缄默。&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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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云禄的脸上展露出一丝绯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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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她一直想嫁给你。”马语重心长道来，“姑娘家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我还记得那日，小妹她将自己关在屋内好几日。出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我，和我说了句‘大哥，我非他赵子龙不嫁’。当时我心中还挺生气，我和父亲都宠爱的小妹，怎地瞧上了个中原男子。说句实话，我心里是有些瞧不起你们中原男子，但我从没瞧不起子龙兄弟你。子龙兄弟是可与我匹敌之人，光这一点便让我无话可说。所以我生气之余，又有些庆幸。起码小妹看上的男人，是今后能保护好她的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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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顽强娇纵如西凉小公主，这一刻也忍不住大哭起。&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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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不久于人世，以后也不能再为小妹做些什么，连最简单的保护也不能给她。所以，在我生前，我要为我的小妹做最后一件事。”马温柔瞧了眼马云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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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又握住赵云的手：“子龙兄弟，我马家再一次向你求亲。我马家愿以良田千亩，珠宝万两作为嫁妆，并且不需要你们府上拿出聘礼。不求小妹能嫁给你做正妻，哪怕妾室也行，只要能完成小妹的心愿。小妹她也一定愿意，对否。”&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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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云禄已经哭成泪人，哪能应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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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听闻也是万分为难：“这......”&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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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龙兄弟，这一次别再拒绝了！”马身子向前倾着，握着他的手又紧了几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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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在这种情状与环境下再提出此事，是要逼迫着他答应！马谅他不忍心再拒绝。&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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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赵云也确实难开口拒绝。他望着马那无神的双眼中升起期盼，他感受到来自他手掌的劲力，那定是他用尽全身力气。&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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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不愿狠心回绝马。&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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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该如何是好。&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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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子龙兄弟，答应了吧！”马再紧了紧他的手，语气也变得格外沉重。&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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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实是陷入了两难境地，他不敢再去看马，可一旁的马云禄又是抽泣不止。早知会这么为难，他该看一眼便走。可是仅看一眼，也未免太过绝情。而且他与孟起惺惺相惜，也实在舍不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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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起兄。”赵云终于开口了，“我不是答应了你，会将云禄视作亲生妹妹，好好照顾她。这天底下哪有做哥哥的，娶自己的亲生妹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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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龙兄弟，你怎么也变得钻牛角尖了呢。”马再叹一声，他还以为能等到他想要的回答。&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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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不是强人所难，又不容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之事，他又岂会钻这个牛角尖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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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起兄，我......实在是办不到。但你尽管安心，将来我会为云禄妹妹找户好人家。”&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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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何办不到了？！派八抬大轿将小妹迎娶回去就能办成的事！你......咳咳......”马他急呀，又气又急。因情绪太过激动，竟咳嗽不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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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马云禄惊叫道，赶忙上前为马拍顺着背。&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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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倒水。”赵云也不干坐着了，他也是如坐针毡。&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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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为马接来杯水，递到他嘴边：“孟起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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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冷冰冰睨一眼，然后将水杯打落在地：“我不喝！你若还将我当兄弟看，若不想看到我死不瞑目，今日便答应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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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马云禄也没想到，大哥竟然能为她做到这般决绝的地步，一时间各种滋味也涌上心头，“你别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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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的眼眸又黯淡下去，他半个身子都俯出榻外，面朝下想喘气却连喘气都提不上劲。&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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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剩下这副残躯了，如今他只有依靠这副残躯去逼迫赵云妥协。赵云是个正直君子，他的夫人也不是个坏人，云禄若能嫁进赵府，今后他到了黄泉之下才能安心。他相信赵云是能够保护照顾好云禄之人，换了其他人他总会不放心，其他人也都配不上他这优秀的小妹。何况将来马岱也要在刘备手下效力活命，赵云又是刘备和诸葛亮都器重之人，这样在保全云禄之时，也是保全他那弟弟马岱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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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去世后，马家一直都是他在撑起。所以有些事他都不得不考虑周到，思虑长远。&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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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能将弟弟和妹妹安顿好，他去到地下后也不会无颜面对父亲。&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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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问你一句。”马的眼死死地盯着地板，那眼珠似都要爆裂而出，“你到底答不答应！”&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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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起兄！”赵云见马这副模样，于心大不忍。他跪下地来，“除了这一点，我什么都可答应你。”&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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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马倏然转过头，又死死地瞪着他。他的眼里都是红血丝，用力太甚的缘故，额头青筋凸起，脸也涨成了紫红色，“你给我滚！滚出去！滚！”&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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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只恨手边没有可以砸向他的东西，砸他个无情无义，砸他个冷漠固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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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固执，他自己又何尝不固执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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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任凭他冲语相向。便当是在赎罪吧，能赎一些是一些。&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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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来，马已经骂不动了。他只觉有一双手在锁住他的咽喉，这使他没办法再说出话。他翻了个身，仰面摔倒在地板上。他的眼睛依旧瞪得很大，即便他的意识已失去清明，但还是能从他的眸中看到不甘。&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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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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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请医官来！”赵云见情势不妙，赶快动身。&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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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此一闹，原本时日不多的马更是只剩一口气了。那一口气还是医官拼尽全身解数才挽救回的，马的棺材外只剩下一双手，那双手挣扎着不肯入棺，马大概仍想留着那双手去紧握住赵云的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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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官离去时，已是深夜。赵云和马云禄也帮忙照看到现在。&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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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孟起若再有什么事，着下人去我府上通知我。”赵云叮咛了句，便踏出屋外。&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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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还是明昼，去时已升星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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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出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大舒一口气，今日也着实将他累坏了。他将手背在身后，大步向外走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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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身后有人扯住了他的衣袖。他侧过身一瞧，不知马云禄是何时追上得他。&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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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事吗？”赵云不冷不热地问道，顺带着瞥了眼握着他衣袖的手，示意着她放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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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云禄小心地收回手，埋头低声道：“你能不能留下陪陪我。”&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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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怔了会儿，说道：“今日你也忙坏了，早些休息吧。”&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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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他转身就走。可马云禄的手再度扯上了他的袖口。&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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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说说话就好，可以吗。”马云禄睁着那双水汪汪恳求的大眼。&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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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看着她，默默叹声气。&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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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下，小山坡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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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云禄站在崖边，眺望着远方。幽静的黑夜之中，只有零星的几户人家亮着光。&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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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立在她身后，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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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喊了我的名字。”马云禄回头朝他一笑，随后在崖边坐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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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蹙蹙眉，提醒道：“你小心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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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担心我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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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以后你也是我的妹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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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马云禄失神道，她拍了拍旁边的空地，“过来一起坐。”&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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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顿了顿，走向崖边，在她身旁坐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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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为什么非你不嫁吗。”&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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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不说话，马云禄自顾说起：“还记得，那年我刚过及笄之年，我乞求父亲和兄长带上我一起去征战沙场。我说，今后我也要替咱马家打下大好河山。好不容易父亲和兄长才答应了，我们从西凉来到中原。父亲和其他诸侯结成同盟要讨伐董卓恶贼，之后我如愿以偿上了战场，那是我第一次上战场。它远比我想象得要险恶，刀枪皆不长眼，我甚至分不清对面的人究竟是敌军还是友军。我身边的亲兵都被冲散了，我也找不到父亲和兄长，当时我眼见着有万箭朝我射来，我以为我必死无疑。可关键时候你出现了，你驾着白马飞驰而过，你手中的银枪将万箭折断。后来我竟都不舍得走，我在你身后，看你是如何一人单挑千军万马。我心想着，同样是孤身陷阵，为何你能这般厉害呢。兄长在我心中已经算是战神的存在，可我觉得你比兄长还要神上几分。你还记得吗？当时你将所有敌人撂倒后，你回过头望了我一眼，然后派了手下的一个将领将我送回营。回营后，我才现父亲和兄长都吓坏了，他们到处派人都寻不到我。父亲急得掉眼泪，兄长也自责得跪在地上。” &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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