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魏王说
待赵云走后，崔清水才敢敞开心扉。
“来，坐着说。”
才一落座，崔清水从怀中掏出两个宝物。
这是——？
向夏天见到后，神情变得震惊。
“是魏王托我还给您的。”崔清水慢慢道，“他说，物归原主。”
说着，崔清水将美人扇与捆仙索递给了她。
一时间，向夏天竟有些不敢伸手去接。缓了片刻，她才颤抖着接过。
“还有魏王说，他始终没有昭告天下他有位夏夫人。只有他的亲眷近臣才知，不过之后他会对外宣布，您已病逝。他让您安心。”
向夏天盯着扇与索出神，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只是眼眶有些湿意。
他早知自己的身份特殊，而且他也一直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他大概是真的用心。
可这份心，她终究是要亏负的。
“他还说了什么吗。”
当时崔清水也是这么问得，毕竟这也是她最后一次以属下的身份为他行事。她也想尽力去做好。
“没有了。”崔清水摇摇头，“但当我退下时，隐约听到魏王在吟诗。”
吟诗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向夏天不自觉地喃喃道。
崔清水蹙眉思量了下，“好像是这。”
罢了。
曹阿瞒，不悔与你遇见。但此生也愿，与你再不遇见。
“他放了你吗？”向夏天关心问道。
崔清水激动地连连点头，还未曾见过她这般神态，“魏王说，我犯下大罪，身边又有至亲，不能再继续留在暗阁。于是魏王将我从暗阁剔名，然后卸去了我的功夫。”
“难怪你的手会变成这样，痛吗？”
崔清水笑着摇头。
说到底，魏王是成全了她。从今往后，她能过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这点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其实清水应该是个爱笑的女孩，但她总是压抑最真实的自己。
向夏天望着她笑，心里也是真的替她感到高兴。在这同时，向夏天望向崔清水的背后。
崔清水察觉，也转过身去。
赵云抱着小娃娃，身边跟随着个清秀的男孩，正朝她们走来。
向夏天站起身去迎接他们，与赵云相视而笑。他们一家人现在要把时间留给他们另一家人。
清水和清河二人皆陷入痴愣，好久清河出声唤道：“姐姐！”
“清河。”
清河向着清水奔去，扑倒在清水的怀里哭泣起：“姐姐，我还能再见到你。姐姐，这实在太好了。”
“清河，我的小清河都长这么大了。”清水抱着清河，头一回见她落泪。
两姐弟相抱了好一会儿，清河抽噎着问道：“姐姐，你没有事吧？”
“我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吗，嗯？”清水笑道。
“那姐姐你还会走吗？”
清水思索了下，看向了向夏天。
向夏天毕竟和崔清水相处许多时，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你若是不嫌弃，以后便让我照顾你吧。你的起居吃住都由我和我夫君负责。”
“谢谢恩人！”崔清河大喜道。这也意味着以后他可以和姐姐一直生活在一块。
“清河。”清水对着弟弟摇摇头。
随后，她径直走向云天，单膝下跪。清河见状，也随着姐姐一同下跪。
“这是作何呀。”向夏天赶忙要将她扶起。
“我不能让您白白照顾我，请允许我今后继续伺候您。”
“这”向夏天迟疑吟道，这片刻间她还拿不定主意。
崔清水帮了她这么个大忙，按理说即便他们白供养着她，这也不过分。
“您若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清水语气坚定。
“恩人，您答应了姐姐吧。”清河也帮忙说着话，“我们崔家的祖训，无功不受禄，受之则有愧。还请恩人答应，让姐姐效力于您，我效力于将军。”
向夏天和赵云对视一眼，“好吧，我答应你便是。你快起来。”
向夏天扶起崔清水，“不过让你为婢女，我总觉得屈才。这样吧，你先待在我身边，我会替你把伤医治好。”
“多谢您。”崔清水感激道。
“等你把伤养好了，你再看是否还想习武，还是想干些别的。总之，我都会尽力帮你。”向夏天承诺道。
崔清水回头望清河一眼，“清河所志呢。”
“姐姐，我跟着将军学到了不少本领，我已经决定同将军一起报效家国，奔赴沙场。”清河郑重其事道。
“好，不愧是我崔家的好男儿。”清水笑道，“清河所志即是我所志。如今我功夫尽失，将来还要多向您请教。”
“我的功夫也都是我夫君教的，到时候你还是去向我夫君请教吧。”向夏天俏皮吐舌，“子龙，你说呢。”
“娘子都这么说了，我自然遵从照办。”赵云答应道。
“多谢你们。”崔清水心里感动，欲要再度拜跪他们。
“别再拜了，不然我可要不高兴了。”向夏天嘟囔着，“清水，你之前的功夫便很厉害。你天资聪颖，你若是再从教于我夫君，将来你必定是一流女武士。到时我们，还有月月再训练出一支女兵，好不好？”
如今神器再回到她手上，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大展番身手。
“娘子，别胡来。”不待崔清水应承下，赵云率先拒绝道。
“这怎么能算是胡来呢，将来咱大伙儿一起出征上战场，那画面得有多威风。”向夏天洋洋得意道，“你们说呢。”
崔父生前便一直在为国尽忠，清水自然觉得此提议不错，她也想为国祚出一份力，“好。”
“既然姐姐觉得好，那我也觉得好。”清河笑盈盈道。
此时，小统儿也咿呀笑出声。
“看吧，连咱们的统儿都说好。”向夏天这是仗着人多势众，以多欺少呀。
赵云无奈道，“此事日后再议，不过娘子你可不能背着我来。”
“这当然要背着你来啦。”
“你说什么？”赵云挑挑眉，极为不悦。
“没什么，嘿嘿。”
云天二人拌着嘴，清水清河望着他们温馨的一家，只觉暖意涌上心头，也随着他们一起欢笑。
清水与清河忘记了，他们不分两家。
以后，他们都是一家人。
今日除了感激，便是感动。清水对云天有无限的感恩，对了，还有他。
那日。
“帮孤交还给她吧。”曹操递给她。他曾和她说过，君子不夺人所好。
好像在她眼中，孤的形象总是卑鄙下流的小人。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孤想成为你心目中的君子。
可他不知道的是，夏天心里的他从不是如他自己所想。他不会知道，其实夏天一直将他视作正人君子。
“需要属下帮您带话吗。”
“不必了。”
孤还有什么好对她说得，孤说了那么多都无法打动她。从一开始，孤便知是徒劳。
可孤也有执迷不悟时，不撞南墙不回头。
也许孤这一生还没遇到过这么难撞的南墙，所以即便是撞得头破血流，孤也不甘心放弃，孤也绝不回头。
终是孤太骄傲，太执拗，太不服输了。
孤已想不出要对她再说些什么。亦或许是，那一夜饮酒同坐于小窗前，孤说得那一句已包含代表所有。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曹操自顾吟唱起。
从此，子衿留在我心里。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所幸孤的那块玉佩在你那儿。
从此，玉佩留给你思念。
愿你见到玉佩时，能想起我。
我是与你初遇相识的苜两。一见你才情生奇，再见你胆魄如慕，三见你哭啼生怜，四见你青裳倾心并付钟情。
我是决定要放开你的曹操。我曾想过，为你，为取悦你，做周幽商纣始皇，不得善终又如何。大不了被世人唾骂，曹操昏庸重色，儿女情长。世人辱骂我还少吗，我可以不在乎这些。可你不给我这个机会，或者说是，我还差了一点勇气。
只有你能给我的勇气。
曹操放过崔清水，此举也是想让她明白。
他放过得其实不是崔清水，而是她。
为了能让崔清水顺利归还于她，他一路上还派了暗卫暗中保护崔清水。
还从来没有人在背叛了曹操后，能得到如此殊遇。
只有崔清水。
曹操只是罚她，废去功夫，挑断手筋。他开始是想过要断了她的双腿，后来还是作罢。
是因为和她在一起后，心变得柔软。还是仅仅因为，崔清水与她的关系呢。
曹操自己也不知道。
但总归，都是和她有关。
崔清水在路上也有所察觉，曹操对她的保护。她也知道自己能够获得赦免，并且得到曹操的特殊照顾，是因为向夏天。
这些她没有同向夏天讲，不愿增添她的多愁善感与烦恼。
今后，她对曹操会始终心怀感念。连带着向夏天的那一份，一起。
自那以后，赵府又变得热闹起。崔清水暂且先留住在赵府上，清河每日必来探望一遭。
清河说，待日后建功立业，功勋加禄，他要做得第一件事便是为姐姐风光建一座府邸。他要将姐姐接回，再为逝世父母以及崔家老祖造祠堂立牌位。
我们都说，等着那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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