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王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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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之后，我做了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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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很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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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我看见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个个形体修长，身上穿着黑色的披风，戴着黑色的头盔，就连衣服和下身的长裤也是黑色的。那名男子不说话，我看清他的脸。他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在他面前的那名女子生的妩媚动人，气质却略显冷淡。她那一头垂在腰间的淡绿色长发像是柳条般微微摇晃着。只是，从发质上看，那绿色并不像是染上去的……更像是，天生的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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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因为这世界上，从未有过天生绿发的人中。就算是基因变异也不可能，因为绿色大部分情况下是由蓝色和黄色叠加组成，而蓝色，属于色彩里的基本色，也就是说，那是一种色素无论按怎样的比例排布都不会产生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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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确实是有着一头天然生成的绿色秀发，这让我产生了一丝丝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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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就这样站着，对立着，注视着，却……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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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久，我才听到那个女子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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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也失去了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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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过头。这句话好像是在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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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秒钟，我似乎看见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鲜红。那道鲜红像是一只展翅的鸟儿，飞入了我的瞳孔。突入其来的变化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是我看错了。可是下一秒，我的脑海里，突然就多出了一幅幅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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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我的记忆开始复燃，我想起了昏迷前经历的一切，荒唐而又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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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我的尊严告诉我不能在别人面前示弱……或许，他们也会像那群高高在上的权贵者那样，嘲笑着我的同时再将我的伤口，一次次毫不留情地揭开撒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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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却不由自主的说出了与之相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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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那是我最珍贵的家人。是我一生的幸福，是我活在这世界上最后的，也是唯一寄托，那是我的一切……那是……我的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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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墨绿色长发的女子忽然捂着嘴，轻轻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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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你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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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那男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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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却没有回应她，只是定定的望着前方，他一直再用背影对着我。我甚至看不清他的表情。似乎是被这个男子的不解风情气到了，那个女子轻哼了一声，随后，却又将头转向我，问我：

“喂，你，想不想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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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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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突然咚的一声，狠狠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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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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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我曾经也想过，要让那群侮辱我妹妹的人下地狱，让他们在地狱里永远忏悔自己所作过的罪恶的事情。让他们知道，人与人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比那些黄金银两更加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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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根本没有这个能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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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高者贵如黄金，无权者贱如草芥。他们是屠夫，肆意妄为到能够摆布苍生的命运，而我……最多算是砧板上可怜巴巴的待宰的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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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即使我再义愤填膺，再愤怒，再想将那群畜生拖下地狱给我的妹妹陪葬……可那也仅仅局限于想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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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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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我根本没有复仇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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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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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女人突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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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抬起头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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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根本不相信她的话，甚至觉得眼前这两个人只是我临死前在脑海里虚构出来的幻想……可是，偏偏她的声音就像有魔力的那般，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让我在心里莫名滋生出一股连我自己都没察觉出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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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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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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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哑着嗓子，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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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又能说心中所想的话了，不再是刚才那个嘴不由心的自己。而刚才那股莫名其妙束缚着我的力量，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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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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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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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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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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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跳缓缓加速，越跳越快，最后，我的脑海里就只剩下强烈的心跳声，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一幕如此熟悉，是不是在哪里发生过？可是我搜遍脑海里的记忆，却从未经历过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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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那个男子忽然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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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摘下了自己的头套，望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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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才发现，原来他的双眼里，也有一对鲜红的，宛如鲜血构成的，象征着自由的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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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力量使人孤独。”他将那头套递过来，递入我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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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鲜红的鸟儿飞入我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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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脑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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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我却突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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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是不错，但构成一个完整的人需要的是记忆。”我望着他，“王的力量使人孤独，成为王的初衷却是为了不再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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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笑容连我自己都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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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就这样笑着望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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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景一转，原本空白一片的梦境忽然变作一片高楼。高楼上有一面旗帜，所有人都在膜拜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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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焚烧在整座城市，有人奔跑，有人逃窜，而更多的……则是跪在那面旗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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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帜上映着这样一串英文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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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

“若无力是罪恶，那力量就是正义吗？复仇是罪恶，偃旗息鼓就算是正义吗？若是出现了正义无法打倒的罪恶，甚至是正义堕落成邪恶，那么……是贯彻正义让罪恶放任自流，还是选择另一种罪恶来压制罪恶？“

他像是对着楼下的群众说，又像是在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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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我给出了答案：

“若罪恶无法被制裁，那我就将化身最恶之人，以恶制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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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我戴上了头盔，望向楼下的群众：

“善恶到头终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从此，我就是你们的信仰，你们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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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ro！zero！zero！zero！”所有人都开始跟着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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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喊声响天彻地，从这头翻滚到那头，甚至冲破了天上的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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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迟早会来。”那男子回过头，不再看着人群，转而望向我，“等待它到来之前，你只需做到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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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我抬起头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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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色的小鸟最后一次飞入我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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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的最后一声，是那熟悉的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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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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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却是一个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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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个男人说的，也不是从那名墨绿色长发的漂亮女子口中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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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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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听到这一声之后，我却点着头，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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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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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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