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不能寻常的人生

或者是因为避免尴尬，林导临时又找了一个借口，没有赴约，只黎小雪和胡莉两个人，在一家餐厅对坐了下来。

        几分钟的沉默之后，胡莉先开了口：“小雪，我们是老同学了，说话也都用不着有什么忌讳。我确实也不知道你和林导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能，你确实受了一些委屈，心里面也还有一些的不舒服，但，你有心步入这个圈子的时候，就意味着你要承受很多常人不会承受，也承受不来的东西。你当初央求我帮你这个忙的时候，我其实也都和你提醒过这些。大人生，就需要大格局，大眼界，大情怀。没必要死死地去抠一些过细的情节。特别对我们女人，明星的路注定要经受很多我们可能想也不会想到的沟沟坎坎。”

        黎小雪听话听音，觉得林导就算没有把事情告诉给胡莉，胡莉也十有**地，猜到了她和林导两个人之间的“误会”，只是，都为女人，这样的话，总不好开口：“我确实也没有想过要在这个圈子里弄出什么名堂来。我所以会这样做，也只是为了得到一些钱来应一些急。你也知道我的脑子向来也都不是那么活分的，有些事情，在我这里真的就很难过得去。所以，就算我再去剧组，我想?，我真的也很难专注地去拍戏。你还是帮着我和林导传达一下我的意思，就说，违约的责任，我愿意来承担。”

        “黎小雪！”胡莉显然有些急了，“我当然知道你的脾气，但，你好歹也算是阅历了一些社会上的事儿了，你总也应该知道，不是什么事儿都可以由着自己的小性子来的。你一点儿承受的能力都没有，就不要说这演艺圈儿，你在哪儿，也都混不出个模样来啊。”

        实在也混得一塌糊涂的黎小雪，更叫风光无限的胡莉的一番话刺激了一样，种种烦恼一起涌出，不耐烦起来：“我也没有想混出什么模样来！我只想平平常常，了此一生！”

        “平平常常？”胡莉冷冷地一笑，“黎小雪啊黎小雪，你可真的是太幼稚了。你以为不争不抢，自己只要有一口饭吃就好了，是吗？错！大错特错！你这样的想法，我告诉你说，可能，会让你最后连粥也都喝不上的！”

        “喝不上，就喝不上！又有什么？”黎小雪倔强地说着，又把脸转向了一边。

        “我推心置腹地和你说这些，倒说出仇了吗？不是大着肚子，我真的就想抽你一巴掌！”胡莉气哼哼地说着，更数落起来，“你可能觉得你的这一条小命也都不值什么，可，一个人就可以这样自私，只为自己活着吗？你真的这样想的话，我倒要质疑你十几年的书究竟又是念到哪里去了！曾经，你还老做我的思想工作呢，而你自己都把生活过成了这般模样，我可真的又要庆幸当初的我并没有听信你的那些‘说教’了。那时候的你，一定是以为自己参悟了整个儿的人生，整个儿的宇宙了吧？你一定以为你掌控得了你的未来，你的前途一定是无量的吧？可你有没有想到，你其实连生活里的一个坎儿都过不去！说到安安稳稳，谁又不想。可，就算这世界上真的有安稳的生活，我告诉你黎小雪，那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也想过平平常常的日子，我也早厌恶了尔虞我诈的生活，我也愿意畅游桃花源一样的田园风光，可，能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不算计别人，别人还要算计你。你想着你好我好大家好，就会有人暗中给你一枪。也别说什么枪，就是给你一拳一脚，也都够你受的。生活那么容易吗？你就是想与世无争，你又到了与世无争的时候了吗？你不争，你就可能连起码的资源也都不会有。你不争，你所有的，也都会给人抢了去！你想关了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可能，比你争你抢都更难。我可是经历了险恶人生的摸爬滚打的，听我的，没有错。”

        黎小雪虽然还觉得胡莉的话不乏偏激，倒也不失肺腑，只是，林导一张邪恶的脸，怎么也难以让她再一次地面对。

        见黎小雪只是不言语，胡莉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继续又说：“你可能也都不会记得给我讲过多少回的成功的道理。我以我切身体会来说，成功就一个字，忍。谁能忍，谁成功。有人说，忍字心头一把刀，错！不是，至少不仅仅是一把刀，是刀刃。我刚刚进这个圈子的时候，怎么熬的，就只有自己知道。那段日子，几乎把人生所有的苦滋味儿都尝了一个遍。只要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我都禁不住要哭上一通。那真的是叫地地不灵，叫天天不应。没有任何人可以拉上我一把。像你，小雪，你实在也是幸运了，有我给你帮忙，你才入行，就有女二号可以演。你如果全凭着自己来打拼的话，你看一看。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包什么委屈？得一个空儿，你还都要使足了力气去钻营呢。就是这么回事儿。也可能你在这条道儿上走得太顺了些，说一句你可能不乐意听的话，你真的有些得意忘形了。这是林导看着我的面子，这个时候，还不想把事情整得太僵，还让我和你谈一谈。人家是什么？导演啊，小雪！向来，也都只有别人和他讲好话的，却没有他这样低气下来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就是你和林导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儿，你黎小雪还没缺没少什么吧？又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像你这样使着性子，说干就干，说不干就不干，换作我是林导，我都不能这么饶了你。就是游戏，也都少不得游戏的规则。游戏的规则可不是谁想破坏就可以破坏的。”

        黎小雪又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想破坏什么，我也实在破坏不了什么。但，我不合适这样的游戏，我选择退出，总还可以吧？”

        “你当然可以选择退出。没有谁拿绳子捆了你，也没有谁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胡莉这样说了，话锋一转，又提醒黎小雪，“只是后果，你也一定要想清楚才好。就算林导不追究，制片方一定也不会答应的。为此，你将要付出的代价，你能不能承受得了，你也是需要好好地考虑考虑的。你才刚还说，你是为了钱才做的，你一定一意孤行，可不等于雪上加霜？这样的违约，人家拿上公堂，一告一个准儿，你是不是想过，你又拿什么来赔偿？”

        黎小雪的头禁不住又低了下去。

        胡莉的声音又缓和了许多：“我记得你是最喜欢读历史的。历史上有多少忍人不能忍的人物，像勾践，像韩信，像司马迁，等等，你怎么就不能效仿一二呢？你在历史人物的身上得不来这些的话，我也只能说你的历史也都白读了。说一个不怕你笑话的事儿。我当初决心闯这一条路子的时候，就把四个字深深地刻在了心头。那就是卧薪尝胆。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所以会有这样的决心，源于我亲眼目睹的一个农民工高空坠亡的事故。那是一个数九寒天的夜里，我做为一个群众演员，跟着剧组在一个工厂里拍外景。当时，有十几个农民工在露天焊着一个机架。听一个师傅讲到工作的辛苦处，真的，想也不可能想到。大冷的天里，焊起活儿来，身前灼热得火烧一样，身后却冰凉得好像敷着冰块儿。一个身子就是两种的温度。这么辛苦，一个月下来也都不过三两千的报酬，只为了糊住一张嘴，总也得干下去。很多的剧组里的人，还为那些师傅的辛勤点起了赞，我却看到了那一个师傅脸上的无可奈何。那是什么样的一种生存状态啊。辛苦其实又只是一个方面，时不时的，也都要看领导的脸色。就在剧组一声声的赞誉里，一声撕破夜空的惨叫，一个师傅从高空坠落，当场死亡。在场的人，包括剧组里的人，顿时乱作了一团。这也是一个生命啊。真的就好像流星一样，划落之后，永远就消失了。据说，也不过三十几岁的样子，包工老板不过也就赔偿了一些钱了事。那之后的好些天，那些师傅弧光里劳作的身影，始终都在我的脑子里浮现着。我发誓，我绝不可以让我的人生也惨淡到如此的程度。我开始拼命地争取上镜的机会。为此，我所遭受到的各式各样的非议和屈辱，真的是举不胜举。但，做成人上人的念头，一直就让我咬牙忍着。我告诉我自己再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在这一条路上，我才能够一直走到了现在。我每一步的艰辛，和你说，你可能也都不会相信的。你这也才迈进了这个圈子，就得到了这么好的机会。我也不说你应该懂得感恩的话，我，包括林导也没有想你回报什么，你只要把你该做的做好，你的星路，可有多么地顺畅？这个圈子里，你真的是一个幸运儿。”

        “幸运儿？”黎小雪忍不住，又苦涩地一笑。

        胡莉又叹息了一声：“人在福中不知福，说着的，就是你黎小雪这样的人了。该说不该说的，我也都和你说了，你觉得我说得还在一些理的话，我希望你可以好好地考虑一下。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东西，我不想已经到手的你就这么不懂得珍惜，轻易地放弃。只从生存的角度来看吧，特别对我们女人来讲，如此光鲜又有钱攒的行当，真的是太难得了。你也给别人打过工，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免费的午餐。干什么，又没有气生？林导这个人，在圈子里实在口碑都不错的。”

        “口碑不错？”黎小雪又冷笑了一声，别有他意地，点了点头。

        胡莉似乎又没有领会黎小雪点头的深意，拿起了筷子，说：“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明天会出现在剧组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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