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硬币游戏
曹莹莹又在这个城市里兜了几圈儿，很晚，才回到了自己住处。品 书 网 （ . . ）
黎小雪倒还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等得心焦。
从曹莹莹开门的声音里，黎小雪就感觉到了曹莹莹身心上的疲惫，再看着曹莹莹果然无精打采地进了门，几步迎了上去，就要问怎么才回来，打了几回的电话，也都不接，竟发现，曹莹莹的眼睛红着，明显，是哭过的样子：“莹莹，你这又是怎么了？”
尤其“又是”两个字，听得曹莹莹只是心烦，懒懒地，说了一声“没什么”，就绕过了黎小雪的身子，到了沙发旁，随意地，把手里的包扔到了一边，仰面，就躺倒在沙发里。
黎小雪转回身，又问曹莹莹：“吃了晚饭了吗？”
曹莹莹没有吃，也没有想吃的胃口，简单地回答：“吃了。”
“吃的什么？”黎小雪好像尽力地，想让曹莹莹的心情好起来。
曹莹莹倒有些不耐烦地，只叹息了一声。
黎小雪本来十分沉重了的心，又往下一垂：“要不要洗一个澡？我帮你把水放好？”
曹莹莹也只是摇头，没有吭声。
“那，就回屋睡吧。”黎小雪又劝着。
曹莹莹这一回，一点儿的反应也都没有，好像，一个人陷入了沉思，根本就没有听到黎小雪的话。
黎小雪当地里又站了一小会儿，甚觉没趣儿，低着头，轻缓地，独自往里屋走去。
不等黎小雪进了里屋，曹莹莹终于又坐直了一些身子，没精打采地，开了口：“小雪，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黎小雪站了下来，并没有回身，还低着头，说：“冯馆长又给我打了电话过来。”
曹莹莹心里面暗暗地道了一声“原来如此”，对肖子俊的招式，又明白了几分，和黎小雪，还是问着：“冯馆长说了些什么？”
黎小雪的声音又低了一些：“还让我再筹集一些画展的经费。”
曹莹莹更像是冲着自己的判断，点了点头，又问黎小雪：“多少？”
“五十万。”黎小雪说得有气无力。
“又是狮子大开口了。”曹莹莹心里面说着，只问黎小雪，“你打算怎么办？”
“我，”黎小雪声音轻得，似乎只有自己才可以听见，“我想，不如放弃这一回的画展。”
曹莹莹虽然也听真了黎小雪的话，还是又问了一声：“你说什么？”
黎小雪把头抬起了一些，竭力地，让自己的语气更显得郑重其事：“我想放弃这一回的画展了。”
曹莹莹虽然不十分地确定黎小雪的话是不是出于真心，还是觉得肖子俊把这一根弦绷得实在是紧了些，弄不好，只会把弦绷断，前功尽弃。
“你之前交给冯馆长的钱怎么办？”曹莹莹其实是有意地做着一些提醒。
黎小雪的声音又低了下去：“那些钱，我倒也没有问冯馆长，应该，也所剩无几了吧。”
“难道，那么些钱，就这样打了水漂吗？”曹莹莹好像才有了这样的意识一般，为着黎小雪，对肖子俊的卑鄙，也有了一些的不痛快。
黎小雪低头不语。
“你和冯馆长也这么说了？”曹莹莹又问。
“说了，”黎小雪的声音里，带出了几分的无奈，“可……”
“什么？”曹莹莹有些急切。
黎小雪又好像在自言自语着：“冯馆长他和我说，让我再想一想。”
“再有五十万，肯定就没有问题了吗？”曹莹莹心知肚明，还是又这么追着问。
黎小雪缓缓地摇了摇头：“谁又知道？”
“小雪，”曹莹莹从沙发里站起了身，走到黎小雪的身边，“允许我再说一些可能要伤你的心的话。因为，这话虽然让你伤心，对你却利大于弊。我知道，这五十万对你的压力很大，特别，你的孩子又没了，对画展的事儿，你的心劲儿也就差了，但，权衡下来，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就这样轻易地放弃这一回的画展。别的不说，坚持下去，他的画卖得好的话，你投入这里面的钱或者也可以回来。而这个时候，就这么放弃了，真的，损失不小……”
黎小雪特别又从曹莹莹的嘴里听到自己失去了的孩子，确确实实，又伤起心来，而曹莹莹又讲到了利弊的权衡，又讲到自己可能的损失，虽然，也权衡，也知道了自己的损失有大半天的时间，从未有过的一份顾忌，叫什么一下子点醒了一样，心里面萌生。
“莹莹！你有没有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呢？”黎小雪一脸的慌张。
“什么？”曹莹莹对视着黎小雪的眼睛，这么问着，心跳加速，“你觉得出了什么？”
“我也是忽然间这么以为起来，”黎小雪的眼睛里，满满的，更是惊恐，“莹莹，你说，我们是不是给人家骗了呢？”
“你的意思，冯馆长是一个骗子？” 曹莹莹也给黎小雪的眼色传染了一样，惊恐着。
——曹莹莹的惊恐，更多的，还是因为黎小雪忽然的觉醒。
黎小雪还不敢，也好像不愿意就这样肯定下来：“我也说不好。可，可我真的就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我好像，是给人骗了。”
曹莹莹把自己的眼睛向一旁躲闪了一些，说话的声音听着，更少了许多的底气：“应该，不，不会吧？”
黎小雪还想把自己当下里的感受和曹莹莹继续地表达出来，忽然又想到，画展的事儿到底还是曹莹莹给她出的主意，帮她牵的线，这样过于地倾诉，难免又使曹莹莹难堪，只好，又把这样的顾虑咽一只苍蝇一样，咽了下去：“也许，莹莹，是我想得太多了。”
曹莹莹也尽力平静着说：“你有这样的顾忌，也不是没有一点儿的道理，但，真的就有人做过这样的画展，而且，效果也非常地不错。冯馆长到底也是公务人员，应该，不会做出这样过格儿的事情来吧。”
黎小雪又经曹莹莹这么一分析，心里面倒又有了一些的底儿：“应该，像你说的这样吧。”
“虽然这样，我们也还是要谨慎一些为好。”曹莹莹这么说着，又问黎小雪，“小雪，冯馆长有没有和你说明这五十万具体是用在什么地方呢？”
黎小雪的声音渐渐地又低了下去：“冯馆长说，场馆现在基本上也算准备好了，这多出来的五十万，主要是那些专家的出场费。”
“出场费？前面的钱不是已经也都包括了吗？”曹莹莹故意地让自己表现得诧异，“干什么又要这样多？不过，也就是捧一个场面而已，这钱，让他们攒得，也太轻巧了吧？”
黎小雪见曹莹莹动了气，倒又给冯馆长解释起来：“冯馆长也说了，原本是用不着这些的，只是，给他跑这些人情的一个朋友上个星期忽然就去世了，所以，这些专家也就不好请了起来。其实，莹莹，说句公道一些的话，这钱倒也不算多。你没有听说，有个搞经济的，只陪着吃一顿饭，就要人家三十万呢。”
曹莹莹缓缓地点了点头：“你这样说，我倒想起来了，那个介绍着咱们画展的同事，上个星期，确实也参加了一份葬礼。说是挺有脸面的一个人，很多有头有脸的，都到了场。”
黎小雪又叹息了一声自己不济的命运：“这么说来，也真的是这样的情况了。说来说去，也都怪我手头上没有这些钱。”
“小雪，”曹莹莹又小心地，给黎小雪出了主意，“你放在伯母那边的钱，真的一点儿也拿不出来吗？”
黎小雪摇了摇头：“难。”
“难，也不妨试试。你只说自己需要钱用，有了那二十几万，剩下的，也就好想办法了。我也可以在我妈那里……”曹莹莹想说从曹母那里帮着抠出一些来，可，一提到曹母，一颗心又好像给什么一坠，往下沉了。
黎小雪当然也看出了曹莹莹的心思：“莹莹，钱这一块儿，我自己会搞定的。”
曹莹莹又认真地看着黎小雪，问：“你真是又这么想了吗？你是又决心把画展继续办下去了？”
黎小雪先还是一怔，之后，又叹了一口气，说：“你刚才和我说的那些，冯馆长在今天的电话里也和我说了。真心的，我是不想再办下去了，可，也是想到前期的投入，确确实实，也有些不甘。特别，这里面有不少都是在佳佳那里借来的钱，就这样把画展给撂开了，我真的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把佳佳的钱还上。五十万，我不敢说一定能筹到手，但，想想办法，倒也不是没有一点儿的可能。我倒是担心，有了这五十万之后，再出别的什么差头儿。再出别的什么差头儿的话，我怕，我是真的再拿不出钱来了。那时候，损失就会更大。为此，我真的很矛盾，我甚至都用了抛硬币的方法，想让自己做出最终的决断。我想着的，抛出的是面儿，我就办下去，抛出的是背儿，我就此撒手。莹莹，你猜我抛出的是什么？”
曹莹莹一直还认真地看着黎小雪，听黎小雪问，不由得，把头又摇了摇。
黎小雪苦涩地笑了一声：“我抛出的是背儿……”
曹莹莹有些紧张地问：“所以，你开始的时候，才会说到放弃？”
黎小雪继续着自己的讲述：“可我还是不甘心，于是，又决定再抛两回。莹莹，你猜结果怎么样？”
曹莹莹给黎小雪出了这样的“试题”，禁不住，只反问着：“不会都是背儿吧？”
黎小雪又轻轻一笑：“真的都是。”
曹莹莹不知道怎么来说，倒是想到，自己和韩海涛的事情，可不可以也用这样的方式来做一个选择。
“这个世界上，最难的，可能真的就是放下吧。”黎小雪感慨着，继续说，“尽管上天也都给了我明确的指示，我还是放不下。因为自己已经付出的，放不下。就是错，好像，也只愿意继续地错下去。”
曹莹莹的心，给黎小雪的话一下又一下地敲着一般，联想到的，全是自己的情感。
黎小雪见曹莹莹只是不吭声，又问：“换作你呢？莹莹，你会和我这样，违背天意吗？”
曹莹莹又摇了几下脑袋，说：“不过是抛硬币而已，哪里又可以这样认真呢？依我说，只当做个游戏罢了。”
“游戏？”黎小雪好像忽然又找到了一个更可以概括了自己所有的词汇，“也许，我现在正做着的，倒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大游戏。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还是，再咬一回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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