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付之一炬
夜色之中，熊熊的烈火，好似一只巨大无比的猛兽，肆无忌惮地吞噬着钱老板的酒店。
黎小雪闻讯赶来时，整个儿的场面已经相当地惨烈，钱老板酒店已经大部分置于火海。
尽管已经布置有大量的消防力量极力地扑救，正值深秋时节，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大火还是越烧越猛，难以控制。
看着眼前的一切，黎小雪脑子里好像一片空白，只知道四下里胡乱地寻找，想要见着大恩大德的钱老板的脸。
“小雪！小雪！”黎小雪终于在嘈杂之中，听到了曹莹莹的声音。
曹莹莹比黎小雪先到了现场。
黎小雪几乎奔跑着，来到了曹莹莹近前，开口就问：“钱老板呢？看见了钱老板吗？”
“那边！在那边！”曹莹莹说着，带着黎小雪，混乱之中，穿来穿去，直在一家商铺的门前，见着了已经“傻”了的钱老板。
钱老板的脸黑一块儿，紫一块儿，油彩抹了一般。哆哆嗦嗦，圆圆地张着嘴，像要喘一口大气，却怎么也喘不上来。眼睛还只盯着火海中的酒店，干巴巴的，没有一点儿的表情，也没有一点儿的泪水。
“钱老板！”黎小雪抓住了钱老板的一只胳膊，大声地问着，“怎么会这样？”
钱老板的嘴唇似乎更抖得厉害，一点儿声音，却也发不出来。
“钱老板！怎么会这样？”黎小雪似乎也只会这么问。
曹莹莹又拉了拉黎小雪：“小雪！我见着钱老板的时候，钱老板就是这样！我也问了钱老板半天，钱老板只是一声不吭。”
黎小雪又是着急，又是伤心，明知毫无用处，也劝着钱老板：“钱老板，事情既然已经都出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人没事儿，比什么就都好。”
钱老板的嘴又上下动了动，发出了好似干嚎的一种声音。
黎小雪看得越发难过：“要不，钱老板，你就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别憋在心里面。”
钱老板似乎也想努力着哭上一通，嘴里“啊啊”地叫得更加厉害，眼睛里却依然干涩着，没有一点儿的泪水。
“钱老板！你……”黎小雪才又张口，胳膊却让曹莹莹拽了两下。
“小雪，是不是老板娘过来了？”曹莹莹凑在黎小雪的耳边，低声地问。
黎小雪回过了身，果然看到，颤颤巍巍的钱夫人由杜鹃搀着，“嗷嗷”地哭叫着，朝这边来了。
“我就说，早一点儿把这店给兑出去！只可惜，哪一个也不拿我的话当一回事儿！不的，这样的事情，怎么就会落到了咱们的头上！”钱夫人这么痛心疾首地抱怨着，就来到了近前。
“啊哈哈哈……”
钱老板又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之后，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钱夫人扬起厚厚的手掌，在钱老板的肩膀上狠狠地拍了几下，忽然又见钱老板的一只胳膊竟然给黎小雪搀在了手中，眼睛更红了几分。
“妖精！”钱夫人嘴里恨恨地骂了一声，几乎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一把，将黎小雪推开。
曹莹莹眼见钱夫人撒泼到了黎小雪的身上，也是气急败坏，护到黎小雪的身前，质问钱夫人：“你骂谁？谁妖精？”
钱夫人不提防又杀出了这么一副陌生的面孔，先是一怔，而后，扯着嗓子，就又喊了起来：“谁问，骂的就是谁！”
曹莹莹一个指头搥在了钱夫人的肩胛：“你再说一遍！”
钱夫人只觉得肩膀一麻，恶狠狠地又骂了一声，伸出另一侧的手，就抓曹莹莹的脸。
曹莹莹反手把钱夫人的手挡到一边，就要还以颜色，却给身后的黎小雪拦腰抱住。
钱夫人也给一边的杜鹃拽着，和曹莹莹分开之后，仍然指着黎小雪喊着：“全是你撺掇着，我们家老钱才跟我对着干的！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就知道这里面的艰难？更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样的一颗心！没有你，绝没有今天！”
“你说话也注意一些！”曹莹莹替黎小雪说着，“你们命里该着有这么一场劫难，你又怨谁？”
钱夫人把手又指向了曹莹莹：“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可和你犯一句话没有？你一个小崽子，只在这里巴巴的，什么意思？”
曹莹莹特意气着钱夫人：“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过来看看热闹的！我只怨这大火，怎么也不烧死几个！”
钱夫人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嗷嗷”地叫着，又要往曹莹莹的脸上使劲儿。
杜鹃一面用力地拉着，一面也向黎小雪喊：“你只嫌这里还不够乱吗？”
黎小雪情急之下，竟哭着求曹莹莹：“莹莹，人家摊上了这样的事儿，你这又是干什么呢？别闹了，行吗？”
“她说的可是有一句人话？”曹莹莹反问黎小雪。
“你说谁？你说谁不说人话了？你简直就是有人养，没人教的小杂种！”钱夫人暴跳如雷，只想把曹莹莹撕个粉碎。
“好了，好了！”钱老板忽然喊了一声！
这样的声音，先震住了的，是钱夫人。
一心只埋怨着钱老板把自己十几年的艰辛毁于一旦的钱夫人怎么也料不到，钱老板这个当口，竟然还会喊。
“你喊谁好了？你喊谁？”钱夫人重新把愤怒发向了钱老板。
“我就是喊你呢！发生这样的事情，谁又乐意吗？谁又想得到吗？烧也已经烧了，你还要怎么样？”钱老板硬气起来。
“烧就烧了？”钱夫人伤心欲绝，愤然地说，“你怎么说得这样轻松？那烧的是什么？烧的是柴禾吗？那是我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业！那是咱们养老的本钱！一场大火，就付之一炬，从今往后，可是要喝西北风吗？”
钱老板还说着气话：“我这就去要饭！要到一粒米，我都给你，我只喝着汤，就是了！”
“要饭？”钱夫人不屑，“就你？”
“天无绝人之路！我还就不信……”钱老板负气地，才说到了此处，十几个恶叨叨的男人，走了过来。
“钱老板，”走在前面的一个胖子，一边用牙签剔着歪七扭八的一嘴黄牙，一边说着，“人倒起霉来，真是喝一口凉水，也都塞牙。”
除了钱老板，剩下的四个女人，都并不太明白这话里面的意思。
钱老板硬着头皮迎了上去，和胖子小声地说：“钱，我一定差不了你们。我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还是……”
“什么？”胖子故意着一般，“你大声一点儿，我耳朵叫人拿板砖抡过，有些背，听不大清楚。”
钱老板竭力地，让，也只让胖子听到自己的声音：“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差了你们的钱的。”
胖子嗦了两下牙齿，拿下巴看着钱老板，说：“那可不是一笔小钱儿啊。我们也是给人跑腿的。钱老板最好还是能给我们一个日子。不然，我们恐怕也交不了差的。”
“我们约的日子，不是还有挺长的时间吗？”钱老板小心地问着。
“钱老板！”胖子的声音抬高了许多，好像，有意让全世界的人都听到，“现在，你的酒店眼瞅着就要化为灰烬了，我们的约定，还有什么意义？其实，钱老板，我们也是出于一片好心，替你考虑。你早些时候把钱还了，我们还可以少收你一些利息的。”
钱老板还要恳求，钱夫人已经到了胖子的跟前：“什么钱？他欠了你们什么钱？”
胖子明显是明知故问了，和钱老板说：“这位女士是……”
钱老板一脸愧色，无奈地说：“这是我的妻子。”
“哦！”胖子点了点头，“原来是老板娘啊。这么看来，这事儿，倒只是钱老板一个人拿的主意喽。这个年头，可以不用和家里的商量，就做下这么大的事情的男人，可真就不多了。钱老板实在是个爷们儿，让兄弟刮目相看了。”
钱夫人知道事情非小，质问起钱老板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钱老板哪里敢说，耷拉着脑袋，往后退了两步。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欠了人家多少钱？”钱夫人又扯着嗓子问。
胖子替钱老板回答着：“说多，其实也不多，说少呢，其实也不少。一百一十万，酒店做的抵押。”
钱夫人听了，浑身都哆嗦起来，只要再听钱老板一句确认：“他说的，可都是真的？”
钱老板头也没敢抬，把身子就转到了一边。
钱夫人极力地镇静着自己，又问钱老板：“一百一十万！你告诉我，你干什么要用这么些钱？”
钱老板“嗨”地叹了一口气，深深地蹲在了地上。
“钱老板娘，”胖子又开了口，“我看你也是一个明事理，懂规矩的人。我们这边呢，当然也并不想为难你们。你们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实在也是挺走背运的。我们老大特别地交待，你们现在能把钱还上的话，我们只收你们一半的利息。”
钱夫人照着钱老板的屁股就踢了一脚：“你听见没有？钱呢？快点儿拿出来给人家！”
“我，我已经花去了一部分了。”钱老板沮丧地说。
“我怎么竟摊上这些的事儿呢？”钱夫人立时就哭天抹泪，又恶狠狠地和钱老板说，“还有多少？赶紧拿出来给人家！”
钱老板刨去了黎小雪和他说的六十万：“还有五十来万。”
“还有五十来万？”钱夫人直以为自己听错了，“那六十万，你花到哪里去了？”
“酒店上面，花了一些。”钱老板撒谎着，“其它的，还了，还了赌债。”
钱夫人一只还不住哆嗦着的手，点指在钱老板的头顶：“好哇，真行啊！没我在跟前看着你，你真的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啊！赌债？你狗改不了吃屎，竟然又玩起牌来了？”
钱老板只能任由着钱夫人骂。
“光花在了这些地方了吗？就没有添补到哪个娘们儿的身上吗？”钱夫人又这么问着，“啪啪”地，直在钱老板的头上、肩膀上胡乱地拍打起来。
一边的黎小雪一下子全明白了。看着给钱夫人小猫小狗地暴打着的钱老板，一时间，更不知如何是好。
曹莹莹也在心里面把很多的事情往一起串着，越发觉得事情真的就不像她正看到的这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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