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不可兼得

管家进来通报时，蔡京正在书房和蔡翛商量蔡峰的丧事。蔡京问道：“难道皇上已经知道你五弟的事了吗？”

        蔡翛道：“多半如此，爹，怎么办？”

        “知道就知道了吧，”蔡京道，“我本来上午准备进宫一趟的，唉，峰儿福薄啊。走吧，见见梁公公去。”

        两人不紧不慢来到客厅。

        朝廷绝大多数官员都怕梁师成，像王黼与李邦彦这种宠臣都是，但是梁师成却有点怕蔡京，这也难怪，蔡京虽是奸臣，也是能臣和干臣，他先后四次为相，前后达十八年之久，自大唐开国以来，盘踞相位时间最长，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现在担任太师，虽是虚职，但积威仍在，不是梁师成一个宦官能比的。

        梁师成是距离李佶最近的人，知道李佶几斤几两，李佶会玩，治理国家还是要靠蔡京，对这种既会拍马，又能干事的人，梁师成比较没有自信，因而，从心里惧怕蔡京。

        “公公怎么来了？”蔡京问道，“是皇上找我吗？”

        “呵呵，”梁师成忙赔上笑脸道，“老太师，皇上找您，让您马上进宫，御书房觐见。”

        “好的，”蔡京道，“我这就跟你去。”

        “听说驸马不幸病逝，”梁师成又道，“老太师节哀！”

        “谢谢公公关心，”蔡京道，“都是峰儿没有福气。”

        “还有件事，”梁师成道，“皇上让我顺便把茂德帝回宫姬接。”

        “应该的，”蔡京道，“公公，能否晚上几天，等峰儿的丧事办完再回宫如何？”

        “老太师啊，”梁师成道，“您还不知道，皇后娘娘刚才对皇上发火啦，皇上很不高兴，您就顺了皇上的意思了吧。”

        也不等蔡京点头，梁师成又对蔡翛道：“烦请蔡大人将茂德帝姬请出来！”

        蔡翛看了看蔡京，蔡京道：“去吧！”

        “好的，这就去！”蔡翛匆匆告辞离去。

        陈建等侍卫不敢看蔡京，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不一会，蔡翛带着李福金与知春来到前厅。

        梁师成忙站起身道：“公主，皇上和皇后让老奴来接您回宫哪，您还好吧？”

        李福金抽抽噎噎哭了起来：“梁公公，我想我娘了。”

        蔡京道：“公公，能否先去院子稍等一会，我想跟公主说两句话。”

        “好吧，”梁师成道，“老太师请便。”

        他带着陈建等侍卫出了前厅，陈建等侍卫顿时感觉心胸开阔起来，刚才实在太压抑了。没办法，他们平时见着蔡京都是压力山大，何况是这种时候呢？

        大厅里只剩下蔡京父子与李福金主仆四人。蔡翛请李福金坐下。蔡京干咳了两声，道：“公主，我有一件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李福金嗯了一声，道：“您问吧。”

        “不知道……峰儿有没有跟你……洞房？”

        李福金彻底呆住了，不仅是她，蔡翛与知春也呆住了，大家都没想到蔡京会问这个问题。

        好半天，李福金才缓过来，愤怒道：“您是什么意思？不会是以为蔡峰之死与我有关吧？”

        “不不，公主您误会了，我是想说，如果你们有夫妻之实，公主就有可能怀孕，如果公主有了身孕，我希望公主能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蔡京哽咽起来：“峰儿他可怜哪！”

        李福金这回是真气着了，蔡京把她当什么了，传宗接代的工具？她嚯的站起身道：“没有，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让太师您失望了，知春，我们走！”

        “怎么，”蔡京喃喃自语道：“我很过分吗？”

        “爹，”蔡翛道，“她毕竟是公主啊。”

        “公主很了不起吗，”蔡京道，“想当年王诜逼死蜀国公主，神宗皇帝也没拿他怎么样啊。”

        李福金冲了出来，面色不善，梁师成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李福金自然不能告诉他，只是道：“回宫！”

        梁师成冲陈建等人一挥手，道：“没眼力劲的，赶紧跟上啊！”

        出了蔡府，李福金的怒气渐渐消退，脚步变得轻快起来，此时此刻，她只想找人说说话，于是叫过一个侍卫道：“你去一趟我舅父家，让我表妹明珠进宫找我。”

        她最想找的人还是明珠，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第一时间告诉明珠，她跟蔡峰一点关系也没有，她自由了。

        可是，她真的自由了吗？

        虽然她与蔡峰没有洞房，但毕竟拜过堂，她现在的身份是寡妇，不是望门寡，望门寡还好听一点，是定亲，没有成亲。

        洞房花烛之夜，丈夫死在婚床上，别人会怎么议论？一定会说她是一个克星、丧门星，将自己的丈夫克死了，以后她该怎么成亲，谁还会娶她呢？

        算了，她想，想也想不清楚，到时候再说吧。

        回到皇宫，李佶、东方燕、李恒、李楷与李构都还在御书房等着呢。

        李福金跟着梁师成来到御书房，东方燕看见女儿，一把搂过抱头痛哭，李福金本没有眼泪的，看见她娘哭的那么伤心，不禁也哭了起来，为刚才蔡京侮辱她而哭。

        两个女人痛苦，四个半男人面面相觑，李佶也想上去安慰几句，可东方燕根本不给他机会，搂着李福金道：“走，上娘的寝宫去，娘那里有你最爱吃的红豆沙！”

        李佶尴尬道：“福金，待会父皇去看你！”

        也不知道李福金听没听见，反正李佶没听见她的回答，他有些失望，不是对李福金失望，是对自己失望，他这个爹做的很是失败。

        他是皇帝，相比较其他皇帝，他对子女其实算是好的，对儿子们严格要求，对女儿们宠爱有加，尤其是对李福金与赵多福这两个他最喜欢的女儿。

        然而做皇帝与做父亲之间天然存在着矛盾，两者不可兼得。无论他适不适合当这个皇帝，别人也许会评价他不适合当皇帝，他自己可不觉得，他觉得他做的还不错，一切尽在掌握。

        但是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一种无力感，他在心里自我安慰道：“如果我不是皇帝，我一定是一位称职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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