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运筹帷幄
“借先生吉言！”李俨说罢再次敬酒。
这场宴席持续了半个时辰，李振喝了不少，李俨事先所有准备，并未喝多。两人越喝越多，话越说越近。李振就把他近期做的一些事情全部告诉李俨，李俨并不感兴趣，但藏身在屏风后的林景听罢却备感震惊。
李振满脸酡红，舌头发直，道：“近来李某多次赴洛阳，每次去，都要弄走几个官员，那些被贬逐的官员怨声载道，没走的战战兢兢，还有官员暗里送给李某一个诨号，叫作鸱枭，哈哈哈哈，着实可笑。那些长安旧臣，什么裴枢、王溥、独孤损、崔远，这些老臣，还有一些年轻气盛的，都弄走了，省的碍事，看以后谁还敢忤逆庆王。”
李俨暗自好笑，心想甭管多么聪明的人，只要纵酒，总会变成糊涂虫。林景来不及想这些事，他想的是他离开洛阳近十日，这十日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有多少官员被贬出京师？何太后和皇帝怎么样了？萧娘呢？
“先生谋略过人，晚辈佩服！那些老臣，早就该贬出京城。”
“哼！何止贬出京城？要掐死他们！不然一旦卷土重来，李唐便会槁木逢春。”
“嗯！先生说的是！”李俨又敬李振一杯，随后李俨一拍手，杨秋寒从外面端着托盘迤迤走进来。
李俨继续道：“先生请看，此乃蜀中的剑南烧春酒，甚是美味，缸封三年，香醇无比，一直不舍得享用，今日先生大驾光临，一定要试试。”
杨秋寒端着一个小酒罐，亲自为李振满酒，李振满眼期待。倒满酒后，李俨道：“先生请！”
李振端起酒杯先是小口抿了一下，酒确实是好酒，味道醇厚，入口绵柔，令人倍感舒畅。李振不知道，杨秋寒就在倒酒的过程中，已在其酒杯中下了少许迷药，药量很少，对于清醒的正常人而言，几乎不起作用。
杨秋寒没有离开，李振抿完一口，一饮而尽，用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在嘴里，可鱼肉刚放在嘴边，便掉了下去，他的舌头好像变得不利索了。杨秋寒又给李振满上酒。
“李将军，这酒确实上等之品，他日将军入主东宫，可记得为李某多备几缸！”
杨秋寒回头向李俨一递眼色，李俨立即明白，此时杨秋寒已对李振使用幻术，把其眼中的李俨变成李圭。
此时李振双眼迷离，神志不清，只是依稀看到对面坐着李圭。
“这个自然，好酒有的是，先生尽管享用。只是入主东宫并非易事，李俨深得家父之意，必须除掉此人。”
“将军莫非忘了你我二人的奇谋？李俨何足虑耶？连李俅都小命难保！此计一石二鸟，天衣无缝，将军自可高枕而卧！”
“晚辈近来健忘，还请先生仔细说来。”
李振现在连眼似乎都睁不开了，眯着眼，道：“将军刺杀李俨，切勿担心庆王起疑。那河南参军李俅府中有一位娘子唤作阿霓，乃是高仙芝眼线。李俨遇刺后，将军便称李俅联手高仙芝刺杀了李俨，那娘子便是证据，容不得庆王不信。既杀了李俨，又嫁祸李俅，岂非一石二鸟乎？那时东宫之主，非将军莫属。”
林景躲在身后一听，脑袋“嗡”地一声，几乎不敢想象自己的耳朵，阿霓竟然早已暴露身份，李圭早就知道她是高仙芝派来的眼线，怪不得李圭执意要杀李俨。李圭太可怕了，林景额头冒出冷汗来。
杨秋寒也目瞪口呆，想不到李圭早已掌握了一切。阿霓早已成为李圭手中的棋子，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既然阿霓暴露了身份，凌波呢？岂非也不能幸免？
杨秋寒又斟了一杯酒，李振喝完后，一头栽倒在桌上，呼呼睡去。
几个彪形大汉把李振抬出去，李振的身子软得就像一滩烂泥，若非这身行头，扔在大街上，路人会以为这是一个流浪汉——这是李俨头一次见到李振如此失态。
“李圭一箭双雕，欲除掉朱制置与李俅，制置如何反制？”林景问。
“或许当联手李俅！”
“林某以为不妥，李俅年方十七，不足成事，联手与否，无足轻重。反倒是贻人口实，令李圭趁机攻讦，庆王起疑。为今之计，恐只有借庆王之手，方可消弭嫌隙！”
“借家父之手？愿闻其详！”
“既然庆王不在汴州，可假借庆王之口，修书一封与李圭，言汝兄弟二人素不相睦，甚是痛心，谕令二人不得相互攻伐，若有违抗，黜为庶民，永不录用。有庆王书信在，李圭总是有所忌惮，不敢妄为。”
“妙！量李圭也不敢向家父求证真伪。”李俨说罢，来到书案前，备好笔墨纸砚，亲自撰文。李俨酷爱读书，笔墨文章对他而言绝非难事，稍顷，一篇简短有力的书信完成，且字迹完全与李琮其他文书一样，足见李俨的模仿能力也非同寻常，如下：
友珪吾儿，近闻友文与汝兄弟二人素不相睦，父诚疾首，古人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父乃谕令汝二人不得相互攻伐，若有违抗，决然黜落，永不擢用。宣武雄峙汴州十余载，乃有席卷天下之势，李唐倾颓，任吾刀俎，他日朱梁必取而代之。如今中原强敌环伺，各拥土而霸之，汝二人务建宏勋，而其德硕者自为东宫之主。吾儿勉之！勿复！
李俨负责后勤军饷多年，屡次与李琮书信往来，对李琮书信的特点再熟悉不过。他又找出一枚假章，盖在黄麻书信上。
“只要李圭不动手，李某可保证不招惹是非，待李某成为一国之君，再收拾李圭不迟！成大事者，必须能忍！”李俨写完后，抬头对林景道。
“不知庆王现在何处？”杨秋寒突然问。
“不知娘子有何贵干？”
“万一制置今日送达，庆王明日归来，岂非有了破绽？”
“娘子不必担心，李某自有主张。”
话已说尽，事已做成，李俨不可能再透露其他信息，林景与杨秋寒只好告辞，李俨亲自送出房门。夜空星星点点，霄汉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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