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火急火燎

苏楷终于读完所有贺表，长吁一口气。接下来，傧者和内侍轮流上场，一拜再拜，百官也在傧者的指引下完成所有的任务，时间终于指向傍晚。

        接下来教坊内的歌女以赛念奴为主，十多人，在殿内奏乐起舞庆祝何太后册封典礼。本来按照规矩不会有这个环节，但因一切从简，为了不显得过于冷清，柳璨特意加入了舞乐。

        赛念奴舞步轻盈，在美妙的编钟和编磬中，融合进琵琶、笛子和埙。这些女子衣袂翩翩，如云如雾，让殿内气氛变得欢快起来。

        黄昏变得浓厚起来，册礼基本举行完毕。何太后比开始放松了些。

        柳璨宣布册礼正式完毕，百官离开积善宫，积善宫从今日起正式成为何太后的寝宫，无特殊情况，不得再次回到儿子李柷身边。按规矩，皇帝李柷每月初一、十五到积善宫为何太后请安，这是今后他们母子为数不多的见面机会。

        安景离开得晚，他舍不得走，难得见到一次何太后，总要谈谈心才对得起自己。

        何太后回到积善宫后殿，安景随后求见。何太后也不便拒绝，让萧娘请安景进殿说话。安景心花怒放，脸上的皱纹火急火燎地促在一起。

        何太后命萧娘暂时退下，萧娘并没有离开，而是趁机躲在帷帐的后面注视着这大殿内的二人。她大约能猜到安景要打什么主意，只是猜不到他会用怎样的方式。如果用强，那么她必须出面阻拦。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太后，好久不见。李太白的诗句用在太后身上，再恰当不过。”

        “赵飞燕淫邪惑主，使得大汉倾颓，如今李唐也是气息奄奄，玄晖是把妾比作飞燕，当真是恰如其分啊！”何太后端坐罗汉床，话中带刺，看得出她并不喜欢安景这句引用。

        “太后明知臣说的是美貌！太后之美，普天之下，无与伦比。那些庸脂俗粉，安能比太后一发？”安景冲过去，一把抓住何太后的手，轻轻地塞进嘴里，就像小时候吃饴糖一样吮吸。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一边舔，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何太后秋波般的眸子。

        何太后问道，现在旧臣都杀死了，如果连我也死掉，那么谁能保护她呢？安景的话中，充满玄机。如果何太后顺从他，那么何太后至少会多活些时日，大唐也就多苟延残喘几天。

        安景再次向何太后的身体发动攻势，浓郁的熏香刺激着他的感官，血液流动加速，一阵阵眩晕，失去理智，随后探出枯瘦干瘪的双手，直接去搂抱何太后。他肚脐下三寸的丹田之处有种春天万物复苏的感觉，草木萌发，生机蓬勃。何太后既不迎合也不反抗，仿佛安景在她面前是透明空气。

        何太后已在萧娘处得知李圭就是刺杀安景的背后主谋，且王殷、赵殷衡负责具体刺杀事宜，不过现在他们改变了策略，不再直接刺杀，而是采用何太后与萧娘制定的“借刀杀人”的计谋，她很高兴，只是究竟能不能达到目的，骗过李琮，实在没有把握。

        何太后、萧娘和林景三人，都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足以让安景和李琮犯错的机会。在还没有找到这个机会前，何太后不想得罪安景。

        安景的手刚碰到何太后的衣服，何太后下意识地躲开，安景一笑，继续前进，一把抓住何太后的衣带，何太后左右为难，无计可施，面露窘色。萧娘在帷帐后面紧盯着，她决定出来喝止，刚想迈步，殿内突然打开，阿秋走了进来。

        安景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何太后的身边婢女，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放开何太后，退到一旁。萧娘长出一口气，她继续盯着殿内，看看阿秋到底有什么事要汇报。

        “阿秋，有事吗？”何太后整了整仪容，咳嗽一声。

        阿秋看了一眼安景，面露难色，似乎只想对何太后讲。“太后，尚食局有位宫娥出了一些状况，请太后过去看看。”

        阿秋的话说得很模糊，何太后知道阿秋之意，便道：“具体何事？这是枢密使蒋公玄晖，无需退避，但说无妨。”

        “传膳的宫娥——死了！”

        何太后立即站了起来，眼中满是疑惑与忧惧，道：“怎么死的？”

        “不清楚，才发现，先来请示太后定夺。”

        萧娘在帷帐后面也大吃一惊，要知道今日是非常隆重的日子，如果自然死亡倒也罢了，如果死于非命，那绝对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随我去看看！”

        “慢，太后千金之躯，坐不垂堂，老臣愿代为稽查。”

        “多谢蒋爱卿，不过此事到底发生在积善宫，妾为一宫之主，必须要亲自追查。且宫中多为女眷，爱卿插手，多有不便。”

        “既然如此，且依太后之言，老臣告退！”安景有些遗憾，眼看就要得到何太后，没想到又被事情搅和。

        目送安景离开宫殿，何太后长出一口气。萧娘从帷帐后走出来，道：“太后，安景欲图不轨，小心为是。”

        “待我更衣，随我去出事地查看。”何太后来到寝殿，摘掉头冠，脱掉礼服，换上常服，然后带着阿秋和萧娘离开寝殿。

        此时黄昏过了大半，夕阳完全沉没进西山，晚霞也逐渐由血红色变为淡红色，光线逐渐为云翳所掩。燥热未散，偌大的积善宫就笼罩在这种静谧的氛围中。

        何太后一行人来到出事地点。这是积善宫一处水池旁，旁边还有一座假山和一株古松，在古松旁边倒着一位宫娥，年纪轻轻，脸色已有枯槁之色，与活人形成鲜明对比。

        死者周围还围着一群宫娥和小太监，她们尽量与死者保持一定距离，从表情来看，似乎有些惧怕，又很想知道死因。见何太后来到，立即施礼。

        “萧娘，此事交给你，一定要查清楚，记住，千万不要让外人插手。”何太后口中的“外人”自然指的是安景或者张全义等人，萧娘清楚得很，他们与李琮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他们插手，那么积善宫无异置于李琮的睽睽目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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