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该打,解气
姜懿睁开眼睛，一个唇红齿白的风华少年映入眼帘，他平静的咧了咧嘴角，那少年也对着他笑了笑，笑容如出一辙。
那是一面铜镜，悬挂于他头顶的帷幔之上，这是范夫人吩咐的，说是让他躺在床上也能时时刻刻看到自己的脸，尽快熟悉这张面具。
这些天，在谢君代姜懿把范岐灵的习惯的表情、动作、谈话练习过无数次，并由范夫人亲自检验，稍有些马脚就会被范夫人一通训斥。
他一边告诫自己现在的身份是范岐灵，努力想要代入这个身份，但心底还有另一个声音不断涌现，提醒自己不能忘掉过去，他真正的名字叫做姜懿，双重矛盾下逼得他几近崩溃。
模仿一个人不易，有四五分相似已是不错，可范夫人要求必须一丝不差，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原本就对戴面具有抗拒心理的姜懿几乎想一把扯掉那张面皮，但想到这种情况委实是迫不得已，也就强忍下来。
岁月如流，离姜懿带上面具已有十日光阴。
望着镜中那个渐渐熟悉的脸庞，他从最初的毛骨悚然匪夷所思转变为现在的习以为常，眼前这张脸仿佛就是他自己的原貌一般。
模仿范岐灵神态言语也有四五分相像变为现在的七八分，这还是姜懿没有偷懒不遗余力的结果，要真想完完全全变成另一个人十分相似，没有一点破绽谈何容易，几乎完全不可能，或许有较长时间的朝夕相处才勉强能做到。
门吱呀一声，姜懿转动脑袋，瞧见那名清秀女子提着精美食盒走进来，他的脸上浮现笑意，刚要说话却被女子用一张绣花锦帕敷在脸上，胡乱擦拭一通，嘴中的话含糊不清变得支支吾吾。
看来这女子对自己意见很大啊，不过那也没啥，那昨晚不还不是乖乖的帮他擦拭了全身，想到这，姜懿不由得连连坏笑，引得清秀女子一脸疑惑的看着他，却不知道他发哪门子神经。
谢君代将锦帕放入水盆中，端起琉璃小碗坐在床榻边缘，身子尽量和男子保持距离，似乎对他有很大的成见。
姜懿却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出女子的异样，犹自一脸浪荡道：“代姐姐，昨晚我又梦到你了，在梦中我在广陵江中溺水，怎么游也浮不出水面，是代姐姐你驾着小舟跳入水中，让我大为感动，代姐姐真是好人呐…”
女子听到这次他嘴中的‘梦境’与以往稍稍不同，并非鸳鸯戏水啊大被同眠啊那种龌蹉梦境，也就没有出声喝止，兴许是真的呢？不妨听一听。
瞧见谢君如罕见的没有让他闭嘴，他嘿嘿一笑，继续讲述他的梦境：“…代姐姐在水中像一条灵活的鱼，很快就把我抱住救到小舟之上…”
女子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果然，姜懿接下来的话终于暴露了他的本色。
“代姐姐那天凑巧穿的是一件淡粉色纱衣，所谓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代姐姐衣裳完全被水湿透，我虽然知道盯着你看不是谦谦君子所为，可弟弟当真是喜欢姐姐的很，不由自主的又往你身上看…”姜懿一边说，手一边还比划着，嘴角流出口水，似乎渐入佳境。
“闭嘴！”谢君如深吸一口气自嘲一笑，还以为他终于做了一个正经的梦，谁知绕到最后还是和往常一样不堪入目，看来是‘错怪’他了啊。
女子嘲讽道：“堂堂西楚皇子，竟然不会游泳，说出去不怕别人耻笑？”
姜懿嬉皮笑脸，嘿嘿道：“这只是情节需要，若我会水你还怎么来救我？你不来救我我怎么知道你衣裳湿透？我这个人连做梦也都符合实际，天衣无缝！”
她冷笑一声，撇嘴道：“姜懿，你放心，若你这梦真的发生，我一定会驾着小舟赶去你溺水的地方，不过却不会救你，而是眼睁睁看着你在水中挣扎，看着你死，那样这世上就少了一个祸害，我很开心。”
姜懿装模作样叹息一声，“都说世间女子薄情寡义，我没想到连代姐姐这种女子也不能免俗，好吧，不过话说回来，我的死能让代姐姐开心，倒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谢君代已经懒得再说些什么，说了他也不会改，更何况他似乎天性如此，她唯有快点喂男子吃完饭，赶紧离开才是上策。
女子舀起一汤匙的梅花白米粥，递到姜懿嘴边，他尝了尝，夸张道：“好烫。”
女子只好微微张开红唇，轻轻朝汤匙上吹气，再次将汤匙递了过去。
男子一脸苦相，还是烫。
她有些不信，轻轻吐出香舌舔了舔汤匙，温度适中，哪有那么烫，她抬起头却瞧见男子瞪大眼睛瞧着她，脸上笑意古怪。
她这才意识到那个举动有多暧昧，清冷的脸上闪过一片红晕。
为了掩饰尴尬，女子索性将小碗放到男子嘴边，如同灌药一般，引得男子挣扎连连。
恰巧范夫人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个不知何用的小木盒，瞧见这一幕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轻声道：“代儿，我来吧。”
谢君代愤愤道：“夫人，你别管他，这混蛋一肚子花花肠子。”
“给我吧。”美貌妇人坐到床边，伸手接过琉璃碗，柔声道：“岐灵可是个听话的孩子，乖把粥喝了，待会还有事情。”
姜懿连连点头，一脸欢喜的瞧着美妇人，再瞥向谢君代的眼神就有些幽怨，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
谢君代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站在床前。
美妇人动作轻柔，偶尔有粥从男子嘴角溢出，她还用手帕轻轻拂去，仿佛一个姐姐在悉心照顾弟弟一般，有绝色美人喂粥，姜懿不由得胃口大开，一连喝了三碗才停了下来，美妇人瞧见男子胃口不错，脸上更是欣慰。
这情景落在谢君代眼中，更是对男子心怀不满，范夫人一喂他，他就这么安分吃的还多，而自己喂他他还故意刁难自己，一定要找个机会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再耍花招。
范夫人将琉璃碗递给清秀女子，温柔的帮男子擦了擦嘴角，柔声道：“再来一碗？”
姜懿叹了口气，惋惜道：“有姐姐喂我，我自然想多喝些，可现在真是吃饱了，没办法。”
范夫人点点头，深情的瞧着面前的‘弟弟’，“你若喜欢，以后我会经常喂你吃饭喝药的。”
男子一脸惊喜，乐不可支。
美貌妇人一脸妩媚，突然伸手解开男子胸前的衣物。
姜懿一脸紧张，结巴道：“你…干嘛…脱我衣服？我伤还没好，不能做那个的。”
美貌妇人白了他一眼，呸道：“你想的美，这是以防万一，我要帮你弄一个假胎记。”
男子哦了一声，“胎记？在哪，不会在屁股上吧。”
“在胸口。”美妇人打开小木盒，取出一些青黑色类如石的颜料，如女子画眉所用但又有些不同，妇人用青葱手指勾起一点颜料，轻轻按在男子心窝，又拿出一块平整如砚石的石块用力一压，男子的胸口就出现一个小黑点。
姜懿瞧了一眼，哈哈大笑道：“这哪是什么胎记，明明是一枚黑痣。”
美妇人将木盒递给清秀女子，点头道：“就是黑痣，我们姐弟两人都有的。”
男子微微一愣，曾为了得知女子面相是否旺夫就胡乱翻过几本关于面相命理的书籍，他记得那本《渊海神相》书中记载着胸口正中长痣的女子，心机重城府深，善玩权术工于心计，胸怀极大魄力极强，是做大事的女子，但感情波折，这书中所说种种无疑和面前这名妖娆妇人很像。
他下意识望了望妇人饱满的胸脯，咽了咽口水。
瞧见男子饿狼般的眼神，美妇人将胸口挺了挺，妩媚道：“想不想看看？”
男子忙不迭点头，眼睛放光。
美妇人的手指在男子坦露的胸部抚了抚，直撩拨的姜懿一团邪火上涌，好不容易按捺住，哪知道那只柔弱无骨的玉手还不罢休，顺着胸部摸到了腹部还没有停止的意思，竟是直冲着他的裤裆所去。
他连忙拉住妇人的手指，苦着脸道：“姐！这可是白天，你要干嘛。”
清秀女子愣了愣，他不是说自己手疼的都动不了么？
美妇人一脸无辜，疑惑道：“弟弟，我只是帮你检查身子，你干嘛那么紧张，乖，放轻松。”妇人说罢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
姜懿一看有些阻拦不住，一个翻身躲到床角，羞涩道：“别这样，我会害羞的。”
看着男子的动作，清秀女子长大了嘴巴，好半晌才指着男子惊讶道：“你不是说你身上痛不能动弹么？”
姜懿咳凑两声，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脑袋，嘟囔一声：“糟糕，被发现了。”
美妇人脸色如常，撇嘴道：“我说嘛，用了那么多灵丹妙药怎么还是不能下床？说吧，装几天了？”
姜懿一脸沉思，“一天前吧好像是。”瞧见美妇人美目一凛，他赶紧改口：“就这两天，真没骗你。”
谢君代一脸寒霜，两天前就醒了？想起昨天给他擦拭身子时他一脸惬意的舒爽神情，敢情是故意的。
范夫人直起身子，随意道：“代儿，他交给你了，别给我面子。”
清秀女子一改柔弱女子本色，冷冷一笑，十指紧握彭然作响。
姜懿一脸惊恐，颤声道：“代姐姐，代女侠，待娘娘！我知错了，我不该骗你，你饶了我这回吧。”
明华府大清早的就传来一声鬼哭狼嚎，在府上隐藏多年的王姓老人靠在树上挑了挑牙齿，啧啧道：“这小子比我还坏，该打，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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