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幽城 一百一十一章判下

第四卷幽城　一百一十一章判下

        老者的脚步并不沉重，许是因为他年老气虚，但是当整片天地，只剩下了滴雨，和他的脚步声的话，却又会显得那样的清楚。

        会是因为什么呢。因为寂寥吧。

        赢落勉力的转过头，看着老者行來。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想着‘或许是刚刚院长给我服下了那颗丹药有麻痹，以缓解痛楚的功用吧，我至今还动弹不得，却觉得身上的痛楚隐隐察觉不到了’。

        天上黑压压的云层，闪烁了一下，银色眨眼过去。闷沉的声响，则在之后。

        老院长走到赢落身前不远，赢落勉力抬起目光，正好能看见那个老者的面貌。心想：这就是洛学的师尊吗。记得他与我说过的。

        而看着赢落，老院长也觉得有些熟悉，年老了的他很多事情都忘记了，但唯独这些学生们，他却仍记得牢固。所以老院长看出了，这就是那个与洛学一起，被洛学称为‘要好的朋友’的那个少年。名字······叫赢落。

        “别动。”

        “嗯。”

        赢落回应，心底却有着一种怪异的感觉。这时候，我除了答应，还剩下了其他的选择吗。

        老院长淡淡的说，之后，渐渐从他的双目中透出紫意，与之前赢紫道相似，不同在他目光中的‘紫’更加清澈，更加简单。

        许久，老院长收起了凝眸，呼吸间急促了些许。

        赢落看着老院长，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躺在那里，静静的看着那老者，心底浮现出了不安，焦躁。

        “他的修术，确实不是我们幽族的修术，很有可能外族人的。”

        话落，老院长伸手制止了身后那些正想要说话的人，他说：“我來问，你们安静。”

        这里，又剩下了之前的那种寂静，连脚步声都沒了。人们都将目光放在哪个躺倒在的少年，和一袭长衫的老者之间，他的心绪，又是如何的呢。起伏不定，还是满心惊疑。

        楼河，游雨密，洛紫，石原，齐白，岳弓鸣，明柔······他们也看着，也凝望着。而他们心底的，又能是一种怎么样的滋味，多少，他们都已经有了点怀疑了吧。

        或许多少，他们都已经觉得赢落确实犯了大罪了吧。

        因此，才一直沒有说过话，目光也变得陌生。好像他们都从未认识过那个人。

        “我问你答。”

        老院长看着赢落，这样的问他。赢落看着老院长，却不说话。

        “你学的修术是从哪里來的。”

        “······”

        赢落不说话，他并不是很聪明，但是以前知晓这个秘密的时候，他早就问过自己无数次，当有人这样问自己的时候，该怎么回答。赢落却沒有找到答案，或者说一个恰到好处的谎言。

        赢紫道冷笑一声，说：“你若说是从那座修院中得來，报出名字，自有人去查。你若说是得与哪位高人，也得要报出那人姓名，我也能查的清楚。”

        就是这样，沒错，就是这样，被这问題逼迫到角落，再沒有退路。

        如赢紫道说的那样，说什么样的谎话，都只会被拆穿。除非，说出真话，说出真实，但是那样自己如何且不说，师尊···师尊为一个外族之人，岂不是要被追缉了吗。甚至会有性命之危。

        所以，赢落闭口不言，他什么也沒说，什么，也不愿意说。

        老院长看着他，问：“你不说吗。”

        “·······”

        “少年人，你以为什么都不说就可以了吗。你可知道，有一种禁术，名叫做‘搜魂’吗。”

        “······”

        “那是一种可以如同看书一样，翻看一个人的记忆的异术，之所以被列为禁术是因为它会毁坏一个人的脑部，轻则还能恢复，重则甚至失去记忆。你学外族人的术法，却也可能与外族人有所关联，按照律法，确定之后，便是叛族的重罪。”

        “······”

        “你觉得你能逃过吗。只要闭口不言的话。”

        “······”

        “你不害怕吗。”

        “······”

        “还是不想说吗。”

        老院长渐渐皱起了眉头，当初见到这个少年时，他就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学生，因为他入了文院，那是一间注定沒有未來的学院。再有的，他沒有说过的就是，这个少年对力量的追求非常的极端，远不如洛学那般的‘清澈’，他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人。

        赢落渐渐的，他渐渐的···不知道是从哪里來的力气，他渐渐握紧了拳头。

        想说，却害怕说。想要逃避，但连身体都无法动弹，又能往哪里逃呢。

        乌云密布下的大地，被人们围观，被逼到角落里。

        你，是否要说出那个秘密。

        “你不过是个学生，说吧，说出來，至少或许可以少受些刑罚。”

        赢落张口，却沒有声音从喉间发出，四周也沒有任何声音。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原來···自己是一个人的，原來竟然都不会有人想要帮帮他，原來···未央和孤尊说的那些，或许真的有些道理。

        抬起目光，看着那老者。老者面目沧桑，但是当赢落仰视时，却觉得那张脸孔狰狞，狂妄，把你自己逼到角落，叫嚣着自己的弱小。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像是恶兽的吼叫。

        听來，他这般的狂妄，目中无人，风又吹动额头的发丝，赢落想起了那个赢幽的名字。他也是这样，这样的与自己说话的，好像在随心所欲的决定着。

        “你·······”

        所有人在听，赢落终于开口。他说：“你们，以为你们是谁。天上的神灵吗。你们这自以为是的样子，真是令人生厌，你要我说，我便说，什么叛族。我沒做过。”

        老院长看着他，并不觉得生气，年久的生命里早不知道听过多少次这样不敬的话语了。因此老院长只是问道：“这就是你的回答吗。”

        赢落转过头，面向另外一边，闭上双眼，陷入一片黑暗。

        “希望你不会后悔。”老院长的话声也同时落下。

        然后，那天上的雨，开始密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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