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下次见面，该说好久不见了
半个小时过去，一直紧闭的门终于被打开，这次来的是一个女民警，她对我说道：“杨铭是吗？有人帮你交了罚款，你带着身份证去登记一下！”
一句话让我一直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从椅子上站起来时竟然有些虚脱，但心里还是摆脱了沉重和压抑，她真的来救我脱离苦海了！
……
我和董妍并肩离开了派出所，我竟然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连室外带着汽车尾气的空气似乎都新鲜了起来。
董妍将有些凌乱的鬓发别在耳后，用手背掩住嘴又是一阵咳嗽，她是抱着病来帮我解决这个麻烦事情的。
我过意不去，对董妍说道：“今天这事儿给你添麻烦了，那个罚款和前面欠你的钱就从房租里扣除……”我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要不你抽个时间把钱转给我吧！”
董妍倒不在意我要钱的事情，她停下来对我说道：“你知道给我添麻烦了，以后就别再惹这样的麻烦。钱，分分钟给你转过去。”
我自嘲的笑了笑，道：“你说过我是人渣嘛，打架斗殴、玩女人、全部做全了才算的上是一个合格的人渣吧！”
董妍看了看我，说道：“你还挺自豪哈，还玩过女人。”眼神中对我的厌恶之色却又死灰复燃，或许她只觉得这是执迷不悟的狂言，却不懂这是我带着些许低落的自嘲。
董妍继续向前走着，我跟上她的脚步，放轻了语气和她商量道：“其实我有想着你给我钱后我就去外面住了、不再打扰你了……”
董妍用一种让我猜不透她情绪的眼神看着我……
在我和董妍的无言对视中，一辆打了鸡血似的出租车在我们不远处停了下来，接着车门被急促的打开，便看到了拎着手提包匆匆从车上走下来的江雪。
……
江雪来到我面前，与董妍面对面站着，两人身高相似，着装风格虽不相同，却都很有别样的气质，且又是少见的真正意义上的美女，连路过的两个男民警都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
“你怎么来了？”我疑惑的问道。
江雪语气带着关切的紧张对我说道：“是龙飞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在酒吧打架被送进派出所了！”
“现在没事儿了。”我用轻松的语气答道。
江雪没有回应我，却对我身边的董妍说道：“小姐，麻烦你回避一下可以吗？我和杨铭有私话要说。”
董妍原本就没兴趣待在我身边，只是点了点头，向自己的车走去，随即开车离开。
……
这似乎是一个很麻烦的夜，我有些烦躁，习惯性的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江雪往董妍消失的地方看了看问道：“是她帮你交的罚款？”
“很明显的事情就别问了，行吗？”我带着一些不耐烦说道。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你觉得我和她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我又敷衍道。
我的敷衍和不耐烦让江雪看上去有些低落，随之陷入到沉默中。
一支烟抽了一半，我终于对江雪说道：“你回去吧，这会儿风大，你刚做完手术，身子吃不消。”
江雪，摇头示意不走，又向我问道：“你为什么打架？是不是心里藏着不舒服的事儿？”
我愣了一愣，经江雪这么一问，才不禁也疑问自己为什么要打架，我在酒吧玩了两年，喝醉的、撒泼的，什么样的人都遇到过，以前都直接选择无视，为什么今天不愿意忍？
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是这确实和我得知许晴要回来的消息有关，以前她离的远，那些伤痛一直潜伏着若有似无，当她要回济南，这些伤痛便忽然爆发出来刺激着我脆弱的神经。
我看着江雪，双手重重抹了抹自己的脸，道：“算我求你，别问了行吗？”
“杨铭，我就这么让你不耐烦吗？”江雪眼中含泪对我说道。
我不言语只是吸烟，和江雪站在冷风中上演着一出男默女泪的经典桥段。
过了许久江雪终于对我说道：“我下个星期就要去横店了，剧组提前开机。”
“是吗，提前祝你大红大紫！”
江雪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语气很轻的对我说道：“我之所以告诉你，并不是要你祝福我，只是希望我不在的日子，你能好好生活，至少开心一些。”
我继续沉默，心中却交织着各种情绪，而我却搞不清楚这些情绪产生的源头在哪里。
江雪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拿出一只笔，对我说道：“手给我。”
我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但还是机械似的将手伸到了她面前。
江雪在我的手上写下一串手机号码，对我说道：“我这次要在横店待上很久，如果你心情不好或者有心事，就按这个号码给我打电话，我们至少可以朋友似的聊聊。”停了停又补充道：“这个号码是24小时开机的。”
我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在沉默中看着她。
江雪将笔收进包里，冲我微微笑了笑，道：“下次见面，我们该说好久不见了……拜拜，杨铭！”
……
看着江雪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产生一种离别的伤感，或许哪怕是炮友，时间久了，也会有些许感情的吧，尽管大多数时候，我很厌烦她给我带来的一个又一个麻烦。
……
夜深了，我该回去了，可是该回哪里呢？尽管我仍住在那个陈旧却温暖的屋子里，可终究是厚着脸皮住下来的，如果董妍执意让我离开，那些困扰着我的惆怅，失落，孤独又该安放在哪里？难道真的要交给这无边无际的黑夜吗？
不，我不想离开，我该和董妍好好谈一次了，哪怕是乞求她收留我，只求妥善安放那些惆怅、失落和孤独！
夜更深了，酒也清醒了，我拉上夹克的拉链，点上一支烟，踩着霓虹灯的光影，茫然的走在街头，大脑里想的却是那些没完没了的琐碎，我忽然有些厌烦自己现在的生活，我想为自己的人生做些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做起，于是更加的迷茫。
路过一间酒店，看着从几十个窗户口散落的灯光，好似窥视到一对对在床上此起彼伏的身躯，以至于整个酒店都在摇晃。这个夜，有人在温暖的房间享受夜的销魂，也有人凋零似的走在街头忍受着夜的孤独。
可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对比，世界才显得如此的立体和真实，我该明白这个世界原本就是一个复杂的矛盾体，孤独和失落总要有人去承受，所以我不必委屈，不必抱怨。
可是今晚的月色竟如此之好，照的那些孤独无处可逃，所以拜托天上的仙人请关了月亮的电源，我愿意承受孤独，可不代表我愿意将孤独暴露在这个赤裸裸的世界中！
……
回到住处，我习惯性的站在楼下看了看，并没有看到董妍的车子，又绕到楼的对面看了看，车子是在的，董妍好似已经习惯将车子停在这里。
我蹲在车子的旁边又吸了一支烟回到楼上，随即在董妍的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敲了她的房门。
“董妍，你睡了吗？”我低声问道。
“有事吗？”
“我想和你谈谈。”
董妍在我意料之内的回答道：“我们之间没什么可以谈的。”
“今晚的事情至少让我当面说声谢谢吧，真的太感谢你了！”
“不用了。”董妍依旧用三个字拒绝了我。
“要的，不说我心里过意不去！”我说着没有得到董妍的同意便以感谢为名打开了她的房门。
屋里的灯还亮着，董妍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书，也或者是资料、文件什么的。
董妍好似已经习惯了我的无礼，对于我没有得到同意就进房间的行为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我来到她的身后，瞄了一眼问道：“你看的是啥？”
董妍没有理会我，注意力依旧在看的文件上。
我就这么干站着，却在心里酝酿着怎么和董妍说自己打算继续住在这里的想法。
“你觉得这夜深人静的站在一个女人的房间里合适吗？”董妍冷言问我。
“我就是想和你说声谢谢，没别的意思。”我赶忙说道。
“那你说吧，说完赶紧出去。”
“哦……”我应了一声又讨好似的问道：“对了，你今天晚上吃药了吗，刚刚还听到你在咳嗽。”
董妍合上文件皱眉看着我，道：“你有话就快些说，我准备休息了。”
“这是你让我说的啊，我说了你可别和我翻脸。”我连忙说道。
“那你就别说了。”
“那不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让我说，我当然要说……”酝酿了一下我终于说道：“那个…….实话和你说了吧，我不太想搬出去住，毕竟这房子这么大，房租的事都好商量嘛！”说完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企图用威武的气势镇压住董妍，让她同意我不搬出去的要求。
董妍看了看我保持平静的说道：“我说了没给你的房租可以立刻转账，所以你没有什么理由不搬出去。”
“我说了我压根就不想搬出去一个人住，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吗？我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了，你知道我对这里所以的物件有着多么深厚的感情嘛”我提高了声调说道。
“可是你不止一次的给我说会搬出去，难道你的承诺在自己眼中就这么廉价吗？这里的物件让你如此不舍，你可以带走它们啊”董妍言语冰冷，眼神中却闪着怒意。
“你让我住在这里有什么不好？本来就有房间。”我的言语也愤怒，在董妍不理解我的同时我也不理解她，在这座城市里合租的人都他妈多了去了，为什么我一房东住自己的一间屋子，她却一次次无情的赶我走，况且我觉得自己在合住上的人品还是很过硬的，是个很安全的合住对象。
董妍反问：“你告诉我哪里好。”
“哪里都好！”想了想我又说道：“有我住在这里，以后有个邻里纠纷什么的，我可以很轻松的帮你搞定，告诉你：我就是这个小区的区里一霸……”
“你别这么幼稚，行吗？”董妍打断了我。
我冷笑：“你不信是吧？……你可以去别的小区看看，是不是每天晚上都有广场舞大妈扰民，咱们住的这个小区你发现有吗
？……是不是没有？我告诉你：虽然这个小区没有物业管理，但有我在比那物业管理什么的强多了。”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不能成为你继续住在这里的理由，你必须搬出去。”董妍依旧坚决的对我说道。
我再次愤怒：“你丫的是不是缺心眼啊？你让我住在这里怎么了？至少水管堵了，灯坏了，我能修吧，下个雨什么的，你不在家，我也会帮忙收衣服吧，再比如今天，你生病了，我也不能见死不救，也得给你买药，煮上一碗姜汤吧……你干嘛非得死心眼的让两个人都不痛快？”
“我没有不痛快。”
董妍一句话就将我噎住了，尴尬的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反正我不想搬，要不我选择租你一间房间怎么样？
。”
董妍出乎意料的问道：“你想租我的房？不租，行不行？”
我几乎没有思考便说道：“不行。我一个人住着陌生的地方会感到无尽的空虚和无依无靠”
“从这里搬出去你一样可以去其他地方住，空虚和无依无靠又从何说起？”董妍继续问道。
我环视这个屋子里所有的一切，心中又泛起一阵不能言明的情绪，董妍她根本不懂我对这个房子的感情和眷念，所以每次她赶我走的时候，都不会去考虑我的感受，不过话说回来，她也没有必要去考虑，眷念再深终究只是我自己的。
我点上一支烟排遣着心中的失落和无助。
“别在我房间里抽烟，可以吗？”
董妍的言语间又充满厌恶感，但这怨不得她，是我自己过于冒昧，以至于忽略了此刻还在她的房间里。
“抱歉，我去阳台抽。”我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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